當過老總的老夏下鄉後回到科裡，被徐平主任安排在了外傷組，和楊朝博士同在一組。

短暫休息後的老夏又開始奔波在急診、手術室和病區之間了。只是現在的老夏每每想到下了班就可以和小陳待在一起，能夠接送小陳上下班，偶爾還能陪她去街上逛一逛，工作的勁頭更足了。

這一天，老夏在病區值夜班。十一點了，病區難得很平靜，老夏準備起身去值班房休息。剛進了值班房，就被叫了出來：“老夏，手術室有個急診手術。”

老夏趕緊穿上白大褂，起身急匆匆的往手術室跑去。

手術室內，一個約三十幾歲模樣的患者已經被安置在了手術床上，上好了麻醉，只等老夏開顱了。

無影燈下，幾個還在動的頭顱正在修復一個已經動不了的頭顱。電鋸、電凝、血管鉗、吸引器，在幾顆動著的頭顱下方來回傳遞。約兩個小時後，幾個動著的頭顱從那顆不動的頭顱前抬起頭、起開身、脫去了沾上血跡的手套。

“送我們科監護室吧。”這是主刀醫生老夏的聲音。

“這個人命真大，據說他是和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手拉手走在馬路上被渣土車撞上的，女孩被送來急診科時已經沒救了。”一個輪轉醫生說。

“還是沒聯絡上他的家屬嗎？”老夏問。

“進手術室前還沒聯絡上，這人的手機也撞飛了，身份證還在包裡。不過，那女孩父母已經來了。”輪轉醫生說。

說話間，這個命大的人已經被推倒了平車上，由麻醉師護送去了神經外科監護病房。老夏也趕回科裡，坐在醫生辦公室下醫囑。

“老夏！”突然，一個嘶啞中透著驚恐的聲音從醫生辦公室的門口傳來：“他怎麼樣了！”那人便說邊向老夏奔走過去。

“唐瓊？你怎麼來了？”老夏放下筆，預感到一些不妙。

“那個…那個被撞的人…是…是我老公。”唐瓊的聲音已經被她的哭聲撕扯的斷斷續續。

已經預感到了什麼的老夏聽完，還是心裡一驚，忙起身將唐瓊扶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你彆著急，手術已經做過了，人在監護室呢！”

唐瓊哪裡坐的住，身子剛捱到椅子就彈了起來，轉身望監護室奔去，老夏也跟在後面：“彆著急，在特3床。”

唐瓊一把推開監護室的大門，值班護士說話就要來呵斥，一看是唐瓊，都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唐瓊哪裡還有空理會之前的同事，徑直撲向特3床床前。

她看到自己的老公頭上被白色紗布包裹著，頭顱右上方擺放了一根引流管，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

“老公，老公！”唐瓊用低沉的聲音撕扯著喊道。反應過來的護士走上前來拍著唐瓊的後背：“生命體徵都很平穩，瞳孔光反應也很靈敏，你別太著急了。”

“硬膜外血腫已經清除了，還好，你出去休息休息吧。”老夏也上前說道：“著急也沒用。”

唐瓊聽了原來的老同事們這麼一說，似乎也不像先前那麼心急如焚了。“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她不住的說著這句話，雖停止了哭喊，眼淚卻在臉上不住地往下淌。惹得兩個值班護士眼圈也跟著紅了：“去我們值班房休息一會吧，這裡有我們呢。”

唐瓊沒有去值班房，而是跟著老夏去了醫生辦公室。她希望能從老夏的口中聽到更多關於自己老公的病情。

其實，唐瓊在神經外科待了5年，她自己怎麼會不知道老公的病情呢！他就是希望老夏能肯定的告訴自己，一定會沒事的！

可是，老夏是醫生，他怎麼可能會作出那樣的保證呢？

“唐瓊，你要有信心，知道嗎？”老夏下完醫囑，坐在唐瓊對面安慰道。

“他腦子還有挫裂傷對嗎？”唐瓊抬起又紅又腫的眼睛問道。

“是的。”老夏如實回答道。

“你知道嗎？我們的父母，我們的孩子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愣了半晌，唐瓊說道。

“該告訴的還是要說，你一個人能扛的下來嗎？”老夏問道。

“能扛多久是多久吧。”才稍稍平靜些的唐瓊，眼淚又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淌。

老夏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病人家屬，也說不出更多安慰的話來，只得陪坐在那裡。

凌晨兩點了，神經外科醫生辦公室的燈光如白晝一樣，刺的人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