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分開,一個人跑到高處對船坐著發呆。
真的要鑿船?莊管事的就會水。真的要放火,倒些油上去快得多。傍晚的餘輝照在龔苗兒身上,他嘴裡咬著一根青草根子,有些神思恍然。
為著什麼做這件壞事?為自己,為報仇;龔苗兒深深的嘆氣,幹還是不幹?起風時,莊管事的來了,帶著兩個也會水的夥計。
“東家,我們一人帶了一大瓶油,保管呀,嘻嘻,”三個人笑得象偷吃了什麼:“您在岸上看著,保管燒得快。”
龔苗兒的臉色半隱在黑暗中,在月光下的那一半臉色有些猶豫:“真的這麼做?”莊管事的象百年沒有做過壞事,今天不無興奮:“我們只去倒油,小巫出了個主意,從下游下水,我們不上船,用管子從船艙透氣的地方把油灌進去,明天找個人裝上船看貨,吸個旱菸點火,這船準著。”
夥計們都是一臉的壞笑:“用不著全燒光是不是,只要有油燒那麼一會兒,這一船的草藥全不能用,那味兒,還能煮藥嗎?”
犯壞,是這些人的能耐之一。
大家等著,在黑暗中不無興奮。算算到了時辰,船也認好了,莊管事的帶著人別了龔苗兒:“您在這裡看吧,到明天白天才好看呢。”龔苗兒有一絲笑意:“我等著。”
莊管事的三個人悄悄下了高處往下游去,沒有走上幾步,突然都停下腳步,隱入樹叢中。這裡,已經能看到河岸,離他們下水處不遠。
一行幾人,輕快地走過去。三個人瞪大眼睛看著,他們下了水,一人身上揹著一個什麼,往碼頭泊船處游去。
半個時辰後,黑暗中突然綻放出一叢火花,龔苗兒驚奇地坐起來,怕他們有什麼不測,夜裡是不燒船的。他眼睜睜看著碼頭上人聲鼎沸,喊聲罵聲中,著火的還不是一隻船。
一排五、六隻船,全部都著了起來。
夥計們在哪裡?龔苗兒急了,壞人事重要,也沒有與自己相依為命的這些夥計們重要。他坐的地方可以看到碼頭,倒是過去路不少,不然坐得太近,他要有嫌疑。此時龔苗兒不能再等,他貓著腰起身,順著樹木往下走了幾步,就聽到黑暗中有人輕輕地喊:“掌櫃的。”
“是我,你們都在?”龔苗兒一下了喜歡起來,再走幾步,就看到自己的三個夥計,全完好無缺地在這裡,而且他們的衣服上,全無水漬,他們的肩頭上,扛著完好不少的一瓶油。
莊管事的臉色極難看,看一看碼頭上的火勢,果斷地道:“咱們回去說。”四個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城門已關上,他們在城外有一處歇腳,一起回來。
點上小油燈,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語的坐著對看。龔苗兒也察覺有異,酸澀地開了口:“怎麼回事?”
油還在,人沒有下水,那火,自己點了起來。
“是陸善長。”莊管事的艱難地說出來,龔苗兒眼睛裡有火苗一閃,這火苗比桌子上的油燈要亮得多,也要刺眼得多。
陸善長!龔苗兒冷若冰霜,自己除了過年街上遇到他一回,以後再沒有遇到過他。“他放的火?”龔苗兒還不相信。
“他放的火!”莊管事的斬釘截鐵,另外兩個夥計也作證:“我們親眼所見,他先點的,還不是那隻船,是旁邊的那兩隻。”
龔苗兒不敢相信,喃喃道:‘我有這麼好的運氣,陸善長幫了我?我不信!”他一甩身前衣襟,把它紮在腰帶上,這樣走動就更方便,龔苗兒緊皺眉頭,一點一點排除:“左邊是綢緞鋪子的船,右邊是瓷器鋪子的船,和陸善長都挨不上,他來幹什麼?”
“還有一個人,我也認識,”莊管事的期期艾艾:“是金夫人府上的人,”龔苗兒笑起來:“你表弟,你的那個生得臉白白,吃女人飯的表弟?”
莊管事的紅了臉,像是羞於見人:“就是他。”
“這也挨不上呀,陸善長恨不能我死,我恨不能他下地獄,他知道我要放火,所以來幫我一把。”龔苗兒頭搖得象撥浪鼓:“這不可能,他要是知道我的心思,只會……”
所有人眼睛一亮:“栽贓!”莊管事的往外衝出去一步,又停下來:“不行,現在去碼頭,只會讓人懷疑,掌櫃的怎麼辦?那船上,他肯定留下什麼痕跡讓人懷疑您乾的?怎麼辦?”莊管事的急得直搓手。
龔苗兒倒從容了,油燈下的面孔是毅然的:“這倒有可能!他不會不打聽我,知道我靠的是楚家,再打聽這草藥與楚少夫人有關,所以他這一把火,把我再害一回,把我們和楚少夫人的合夥燒斷。但是有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