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苦笑:“夫人請安歇去吧,不必陪我。”楚夫人不好再說,帶著丫頭們退出來。讓人給楚少傅備宵夜兒,再問公子和三老爺:“公子和三老爺都在讀書嗎?”
丫頭玉畫兒早就打聽過,忙回道:“晚飯後去問過跟三老爺的人,說三老爺是夜夜苦讀;又去公子那裡問過進喜兒和小初,都說公子睡前必讀書。”
又一次聽到小初的名字,楚夫人微笑問道:“今兒晚上公子房中是小初上夜?”玉畫兒笑回道:“可不就是她,她是公子房裡值夜最多的丫頭。”
楚夫人對兒子更為滿意,心裡很喜歡,也是鄭重的。這才是大家公子的品格兒,背地裡偷一個摸一把的,那還叫什麼大家公子。白天見小初,能明白她和楚懷賢並沒有苟且過。自從去年接到二老爺的信,為兒子喜歡丫頭擔足了心的楚夫人,已經是完全放心,對玉畫兒道:“給老爺備參湯,備宵夜;也給公子和三老爺送去。”
交待過楚夫人回房,楚少傅在書案旁拆看公文。拆看了一時,有人送參湯進來。楚少傅接過後,動一動調羹也是先問話:“公子在做什麼?”家人回話前就是笑容滿面,知道楚少傅聽過一定會喜歡:“公子在房中攻書,按夫人的吩咐,也送了參湯過去,還有宵夜備在廚房裡,預備著老爺和公子餓了的時候好用。再有三老爺處,也送了過去,也是在看書。”
“啊,很好,”楚少傅案牘勞形後,再沒有比這句話更讓他喜歡的人。楚家幾代書香門第,夜有讀書聲才能不愧對祖宗。用了幾口參湯,楚少傅想起來問道:“今夜公子房中上夜的丫頭是哪些人?”
家人愣了一下,楚少傅催道:“快去查來。”家人應一聲就奔出去,楚少傅用過參湯,繼續案牘勞形。家人再進來,把楚懷賢院子裡上夜的人都一一報出來:“守院門兒的是方媽媽,房裡的是大丫頭小初、秋白,二等的丫頭是……。”
楚少傅耐著性子聽過,誇獎道:“你回得仔細。”家人得了這一句誇獎,喜歡的跪下來叩個頭:“奴才不敢當老爺誇獎。”
“出去準備兩個燈籠候著,”楚少傅這就交待下來,等家人出去,他不慌不忙把手頭一封信回過,放下筆架在白玉筆山上,搓一搓雙手撫撫額頭,起身往外面來。
房外家人高挑著燈籠候著,見楚少傅出來忙迎上來:“老爺,這麼晚了,您往哪裡去?”這個是楚少傅貼身的一個使喚人,所以回話也極之細緻。楚少傅看看他只得一個人在,再道:“再喊上一個人來,不要聲響太大。”
等另一個人過來,楚少傅帶著他們往公子房中來。院外敲開門,讓守門的方媽媽不要聲張,楚少傅悄悄兒的走到兒子房外,在假山後面站住腳,往房中去看視。
這是冬天錦簾厚厚看不到房裡,家人們已經知道楚少傅是來查兒子在做什麼,見他不吩咐,都只等著。可巧兒廚房上的人來送宵夜,方媽媽接過來,家人們再交待幾句,方媽媽點頭喊過另一個媽媽往公子房中來。
廊下另一個媽媽高打錦簾,這就可以看到房裡面。因為門上錦簾厚,而楚懷賢又是個喜歡闊朗的人,外間門上有一道厚錦簾,裡面門上全然沒有。
他正在錦榻上燭下坐著看書,地上籠著火又有火盆,打起來錦簾風也不過只到外間,裡間是全然感覺不出來。
打錦簾的媽媽就一直高打著,楚少傅把房裡看了一個清清楚楚。楚懷賢是家常的一件象牙色錦衣,盤腿坐在榻上坐得筆直。手中一卷書,書旁一燭臺。方媽媽進去時,楚懷賢也是目不斜視,眼睛依然在書上。
小初走過來接了宵夜,楚少傅再打量這個兒子心坎兒上的丫頭。這句心坎兒上的話,是二弟這不成氣候的東西信中所說。
此時已近三更,兒子這心坎兒上的丫頭還是端端正正的妝容,身上水綠色錦襖整整齊齊,髮絲兒毫不凌亂,釵是釵簪是簪,五、六枝也算華麗,出了丫頭的格兒,卻離姨娘的格兒還遠。看這樣子,楚少傅微笑,果然兒子雖然喜歡,大褶兒也沒有走樣。
再看小初接過宵夜,不是一個人就送上去,而是喊來兩個小丫頭一同送上,她布碗箸,請公子用餐,都是半垂著頭有些距離地步,全沒有二老爺信中所說的狐媚子樣。此時小初的心裡,只想離公子遠些,讓他早些明白林小初不是由著他捏長捏扁的人。
楚少傅這就可以放心,兒子雖然有“心坎兒上的人”,夜裡攻書祖宗家聲沒有丟;再者小初讓楚少傅放心,這近半夜了,作為公子“心坎兒上的人”,這個丫頭並沒有睡妝慵懶,一把子海棠春睡狀來近身侍候。
微微點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