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誓會擔待小初在家裡住,其實是想把她留在手裡,等到公子要時,要送去當個進見禮兒買個好。
當然龔苗兒不會虧待小初,也挺欣賞小初。所以他這樣盤算了,還覺得自己為著小初好。
林小初是不知道,要是知道酒瘋子有扣下她的心,她一準兒會把龔苗兒罵個狗血噴頭,年也過不好。因為不知道,小初對龔苗兒今天的發誓,是很滿意的。
鄭誼在正房裡,一會兒往明窗外看一回。鄭老夫人笑眯眯:“乖孫啊,你坐下來。從園子門口走到這裡,也得些路才是。再說姑娘們穩重,不會走得快。”
“祖母見她,說話可得疼她,人人對她都是這樣。”從壞人張昌吉到龔苗兒,都對鄭誼好一通說服,要對林姑娘尊重才行。張昌吉是為著給表妹報仇,討姨媽喜歡;龔苗兒是樹立小初的形象,害怕鄭誼這花花公子造次。
鄭誼被拘起來,與這兩個人不無關係。他此時對著祖母說話,也這樣說出來。
鄭老夫人笑容滿面:“我知道,我比你知道。”正說著話,明窗外可見走來兩個人。孫二海在園門外看車,只有小初和龔苗兒走過來。
“來了,祖母。”鄭誼說過,鄭老夫人急忙去看,遠遠的見一件大紅斗篷,脖子上是皮圍領兒,手裡抱著白銅手爐。鄭老夫人這一眼是滿意的,雖然看不到面容,但是走路儀態,一看就是個大方人。
及至進來見到鄭老夫人在,龔苗兒和林小初一愣。他們會錯了意,互相以為是鄭老夫人覺得錢多了,這就親自出馬了。
大東家也好,二東家也好,在這一眼互看之中。龔苗兒和林小初彼此明白對方心意,打起精神過鄭老夫人這一關。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鄭家的家業不小,要是他們在外面說多騙了錢,這是龔苗兒和林小初不願意聽到的。
“老夫人好,公子好,”兩個人笑容可掬過來行禮。鄭老夫人把林小初細細的打量過,心裡樂開了花。這姑娘不是絕色,不是孫子平時外面認識的那些打扮張致的小娘。這是個模樣兒端正的姑娘,眉眼兒一看就是個利索人。
這樣人,正適合當鄭家的孫子媳婦。鄭老夫人第一眼就看上了,讓他們坐:“這麼冷的天兒,麻煩你們跑一趟。”
龔苗兒趕快接話道:“您有話兒要說,我們該當的要來。不瞞您說,這園子到手裡不過二十天,這是冬天,所以人工費一些;再者這天氣種樹又要保活,這也是費事兒的活……”龔苗兒滔滔不絕,把各項費用說了一遍。
鄭老夫人心中明白,他們誤會自己是查帳的。聽這帳頭兒清楚,至少比自己兒子鄭二官人要清楚,鄭老夫人還是滿意的,這是個老實經紀人。
龔苗兒說過,小初又開了口,是嫣然陪笑:“老夫人,這園子公子置辦得不小,當初是茺園,現在從頭弄,是費事些。要是有什麼您不滿意的,您只管說。”
鄭老夫人含笑問道:“這園子是太大些,又沒有進項,我覺得不好。”小初趕快接話道:“生髮還是能的,”把以前說的話再說一回。
“你說得不錯,咱們出去走一回,你細細地指給我看,再說上一回。”鄭老夫人很是滿意,不過還是想再考驗一回。
鄭誼扶著祖母,小初是個姑娘,眼前又是主顧,她伸手扶著鄭老夫人另一邊,龔苗兒跟在身後,往外面去。
園子裡飛雪漫漫,小初很是仔細照看著鄭老夫人,又不時提醒另一邊扶著的鄭誼:“這路滑,老夫人不能走,避開一些的好。”
這本是正常對主顧對長者的一些話,鄭老夫人在雪花中聽到,突然眼角有了淚珠兒。用帕子拭去,掩飾道:“老了,迎風就流淚。”這樣掩飾過去。
把園子行了幾處,龔苗兒的能耐就出來了。他指著一處竹籬:“這是昨天打好的,地實在難打,不過也打上了。春天來了,香花就爬在這裡。”大冬天的打竹籬笆,擺明著是亂收銀子;春天土地鬆軟,不是好收拾些。可是鄭誼喜歡,公子哥兒買園子,說一聲過年前要住,恨不得樣樣都齊整。他才不管冬天挖一鋤頭下去,比春天要費多少勁兒。
小初跟在龔苗兒話下面描補,對鄭老夫人陪笑:“現在打雖然費事兒,可是春天來了不用再忙。而且這黃竹子襯上白雪,有高雅的客來坐在這裡賞一回,也是好的。”
這一對東家搭配合適,小初補上龔苗兒的話,她深知道把笑容甜些兒,上年紀的人也就哄過去了;龔苗兒是完全是生意經,鄭老夫人聽得也用心。果然孫子結交的,是正經生意人。這在鄭誼活這麼大的年歲裡,是少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