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出了這件事,大國舅有些方寸亂。他對著徐先生浮上苦笑:“楚少傅這老滑頭,今年不知道吃錯了哪門子的藥。”徐先生笑一笑道:“容氏之死,扯上他的兒子,舔犢之心,人皆有之。”大國舅哼一聲:“就這也沒有繫上楚懷賢,姓鄭的那個小白臉兒,居然能抗得住刑,再要上刑,楚家就不幹了,宮中也在過問,只能丟下來放他走。”
徐先生不這麼看:“單絲不成線,絲多了就係得住人了。眼前楚家這摺子,且看宮中如何反應再說,倒是鐘山王府那一處,丞相怎麼看?”大國舅一聽就煩:“趙存宗那個東西,拉攏不得,是一塊又硬又冷的石頭,難碰的很。父親聽他的名字就頭痛,我看呀,”燭光映在牆壁上,大國舅是一個下劈的手勢。徐先生搖搖頭:“未必是上策。”
“放到一旁再說,”大國舅撫一下額頭,像是真的很頭痛。劉先生微笑過,往外面看看天色。大國舅也覺得疲倦,擺手道:“回去歇著吧,我也累了,明天你來,咱們再說。”劉先生站起來,不忘提醒道:“國舅爺可讓家人們去路上攔截著商隊,這有了雪,緩一緩進城也行。”大國舅濃眉聳起:“說得是。”
劉先生先出來,大國舅燈下自出了一會兒神,再看過別的公文等物,才揉揉眼睛走出來。雪花還是晰晰漫漫,並不見大了去,也一會兒不見停。廊下披上雪衣,家人挑高燈籠,大國舅去了以後,房中小廝們才過來收拾,把燭火熄滅。
梆子聲敲個不停傳來:“二更了,小心火燭……。”
雪到天明,無停下的打算。出門的人但有睏意,只用雙手撈一把細細飛雪在手中,再往臉上一搓,這就清醒許多。
大國舅此時就是如此,他還在回味著昨天自己的第七個小妾衣上的幽香,但雪中一站,立即清過神來。
行過滴水門,大國舅妻子姚氏的貼身婆子跟過來,說個不停:“夫人問侯爺,臘八那天宮中有宴,侯爺是等著夫人一起去,還是夫人陪著老夫人先去。”大國舅不耐煩:“臘八還有十幾天,到那一天再說。”
大國舅現封著安定侯,在漕運上領官職。公侯伯子男,他這個侯爺,除了佔著一個國舅的身份外,別的地方同趙存宗這小王爺,是差了兩層。趙存宗不太買他帳,也不無小趙王爺自己的道理。
又行數十步到門外,二國舅候在那裡:“大哥進宮去?”二國舅還小,只得十六歲,性子好武棄文,同長兄一樣。他見大國舅身著官服,紮裹得整整齊齊,一下子就猜中了。大國舅見了他,倒是微微一笑:“二弟,你隨我一同去。”
二國舅身材魁梧,年紀沒有長兄大,個頭兒已經躥得多高,這就答應一聲,命人道:“帶馬來。”
兄弟一起進宮,在路上飛雪中,大國舅把話大概同二國舅說過,二國舅不屑:“楚家哼,我眼中從沒有他!”大國舅又是一笑,雪花迷離中,這笑也模糊了:“按父親的意思,周旋還是必要的。”
騎馬行到一半,雪中遇到楚懷賢。兩撥人眼睛都尖,楚懷賢先拱起手:“二位國舅衝雪去?”大國舅很是客氣:“我們進宮,你呢?”往楚懷賢身後看看,是兩輛大車。楚懷賢帶笑道:“奉父母命,往家廟上送祭祀的東西。”二國舅搶了兄長的話:“城外有獐子、兔子,打得多了,記得分我一半。”楚懷賢雪中朗朗笑了兩聲:“那是當然!等雪再下大些,約國舅爺一同出城打獵去。”
大家分手,楚懷賢也不管這兩位國舅進宮有什麼事?反正中宮是他們長姐,愛去就去吧。倒是二國舅對著楚懷賢還要回身再瞅兩眼,對兄長道:“楚家倒只有這一個,還能看幾眼。說了下大雪再打獵,等雪大了,我就約他去。他要是打不到,輸個名頭兒。”
“他怎麼會打不到?”大國舅自見到楚懷賢后,就是若有所思的微笑,接上弟弟的話,又想起來另外一個人:“夏天打獵,楚懷賢箭法不亞於小趙王爺。”無意中提到神箭手趙存宗,大國舅心中又隱痛起來。
這個硬邦邦的一塊大石頭!
二國舅也想了起來:“就是看杏花那天,小國舅為他吹。對了大哥,小國舅這名字真堵心,聽起來象是我弟弟!我呸,我哪裡有這個好弟弟!”大國舅也呵呵被逗笑了:“讓他小國舅去吧,這也是你我的度量不是。”
前面到了宮門,中宮雖然受寵愛,兩位國舅也沒有梁王的聖眷,能在宮中行馬。宮門口下馬,兩件黑色的貂裘雪衣並肩,說笑著往皇后宮中而去。寒梅花開數枝,並不時得見梅林,幽香縷縷,在此時的皇宮冰雪中。
張皇后坐於宮室中,和宮人們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