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慢慢靠近過來,只是他們的身影在眼前變成了許多個。
他晃晃腦袋想把那些重影弄散,徒勞無功。
好累。
在感覺到有溫熱的手掌碰到自己的時候,他終於閉上眼睛。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幾個人終於回到圖書館的時候,柏子仁依舊等在外面,這次陳晨跟他一起,在看到一束細長晃動的訊號光線之後,兩人一起拉開了大門,等車子開進去之後又動作麻利的把門關上,幾道重鎖重新鎖了個結實。
車門甫一開啟,柏子仁的眉毛就擠到了一處,人有時候可以靠第六感判斷一些不正常狀況。
三個人從車上下來,柏子仁看著走在最前面那人,外套整齊的裹在身上,衣領上別著通訊器,有些汗溼的碎髮貼在額前,黯淡的月色下看不出表情。
看起來一切如常,只是看起來而已。
淡淡的血的味道瞞不過柏子仁的鼻子,新鮮人血混合著喪屍血液特有的那種腐臭。
柏子仁一伸手抓住從他旁邊趔趄著走過的某人,恍惚了幾秒才看清是言林,他張了張嘴,似乎連發聲都不會了,勉強擠出幾個字,“這是……怎麼回事?”
言林冷不防被制住,原本就腫脹的腳踝被這麼一頓更是疼的厲害。他倒抽一口氣想要掙脫束縛,才發現柏子仁力道之大,簡直像要捏碎他的腕骨。他看著有些陌生的柏子仁,只能實話實說,“我們遇到了新變異體……”
不完全屍變,這次的任務目標。
“你們不是在一起的嗎?”柏子仁聲調都變了,聲音在黑夜的涼風裡聽起來有些嘶啞,“怎麼會是他一個人……”
“咳咳……”羅輯終於沒忍下這一陣咳嗽,吐出大片駭人的血跡。
“……拜託……你別嚇我……”柏子仁放開言林,撐住咯血的那人。
“子仁……”
柏子仁一把掀開羅輯的外套,手臂上觸目驚心的傷口盡顯於眼底,像是有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讓他在盛夏的夜晚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意。心臟的位置被狠狠抽了一下,連呼吸都帶著針扎的疼。
羅輯被他箍在懷裡,強撐著的意識已經有些渙散,只能努力抬起頭望向這個人。
四目相對。
初見時就印象深刻的那雙張揚的眸子此刻看起來了無光彩,竟像是隱於黑暗中的深沈,任由他如何掙扎也看不出真相。
驀地,柏子仁想起一些舊事來,埋藏於記憶裡被他刻意迴避著的事實。
舊日裡,有那麼一天,隔著窗簾透進來的陽光都無法消除室內蔓延開來的陰森之氣,言澈也是這個樣子站在他的面前,俊朗的面容上是濃的化不開的無奈,沾染著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絕望,平日總是明亮的眸子裡也盛滿一片死灰。
結果已經擺在面前,再去探討過程也顯得毫無意義。言澈最後的離開其實是計劃好的結局,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比起變成實驗室裡的小白鼠,他寧願用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退場。
如果不是自己敏感的察覺到蛛絲馬跡,之後又一再追問,言澈估計連他都不會告訴。言澈想一個人走,他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再多的安慰和同情也改變不了英雄末路的事實,只能是徒增悲傷罷了。
言澈感染屍變病毒這件事他誰都沒有說過,他們的隊長到最後都是人類。那個人用自己做誘餌避免了第七小隊團滅的危險,到最後都在為整個小隊考慮,他有義務保守這個秘密。
那天言澈也說了很多,比如他最開始並不想做這麼危險的工作,特別是不想言林摻和進來,只是有些事註定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比如他並不是神,他也像所有普通人一樣怕死,只是有些人比生命更重要,對他來說,如果是為了言林和他走散的戀人,就可以拿生命去賭一賭,他確實也這樣做了。
柏子仁對於他們這些高危人群隨時可能感染都有著比別人更清醒的認識,過分僥倖並不是真正的救贖。
從感染到最後徹底屍變是有一個時間過渡的,這個時間長短完全是因人而異,至於會不會因為人的意志力為轉移,現在還沒有明確的解釋,雖然很多事實都表明不可能完全無關,但是……像言澈那麼厲害的人都無法反抗,說到底,人類是無法反抗命運的。
他不敢想象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羅輯身上,他該怎麼辦。
對方的身體被攬在自己懷裡,胸口的位置心臟還在跳動,是屬於生命的脈動。在這個一切都不確定的年代裡,他唯一毫不懷疑的只有不能失去懷裡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