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鶴驚悚地僵著身體。
“真香”?什麼東西香?
他的左臂被人削去了一大塊,血染紅了方向盤——這就是車裡濃郁血鏽味的由來。方向盤上的左手一半猩紅一半蒼白,強硬地擱在她腰間的右手冰冷,和男人散發的感覺一樣。
唐千鶴努力放緩呼吸,“……謝謝,可以放開我了。”
“……嗯?啊,不客氣。”頭頂響起男人的聲音,他似乎心情不錯,收下了她的感謝,然後無視了她的請求。
那隻手依舊冰冷地盤踞在她身上。唐千鶴不得不再次要求:“請放開……”
“噓……乖一點。”
食指輕輕刮蹭她的臉頰,猶如一條冷血滑膩的蛇,食指主人的聲音也像一條蛇,“我很喜歡你的味道,所以乖乖的,別惹我生氣。”
那條蛇來到她的脖頸,緊貼她的大動脈。
“熱的呢……”男人呢喃,指甲向下用力,唐千鶴立刻被恐懼攫住了心臟,她抓住那隻正打算弄破她面板的手。
“你的手好冷。”唐千鶴命令自己不許發抖,“你生病了,我們去醫院……不,找家藥店。”
指甲沒有離開動脈,但也沒有再用力。
“生病……”男人低聲說,“你覺得我生病了?”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唐千鶴盯著那隻線織孔雀,注意力卻集中在頸側,“生病了就該好好吃藥。你還有哪裡不舒服?我是醫生。”
幾秒的寂靜,然後男人突然低低地笑,笑聲越來越響,最後瘋狂般高亢。
唐千鶴毛骨悚然,那撕心裂肺的笑卻驀地靜下來。
“蠢貨。”男人冷冷說完,突然將她丟到副駕駛上,她的頭撞上玻璃,鈍痛伴著暈眩,但她仍以最快的速度轉過身來,警戒望向施暴者。
那是一張蒼白的臉,清秀卻陰鬱的臉龐,二十多歲的年紀,卻有一雙垂死老者般混沌的眼睛。
“生病?不,我不會生病。”男人俯視她,“你以為我是誰?我是路西法殿下在人間的代言人!愚蠢的人類!”
“……”
類似醫院院長聽到一個艾滋病人宣佈自己不藥而癒並且從此百毒不侵時的心情,錯愕、可笑、無奈與憐憫交織在一起,唐千鶴的表情瞬間萬分精彩。
男人卻以為她的反應是因為不信與輕蔑,被激怒的情緒令他猛地掐住對方的脖子。
“你敢小看我?!”
唐千鶴瞪著他,左手用力拍打那隻行兇的手,右手卻背在身後,悄悄從揹包裡掏出匕首……
一片陰影突然籠罩了視野,唐千鶴朝望轉去,眼珠差點瞪出來——
大武君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朋克頭的肌肉男跳到擋風玻璃前,金剛般的一拳將玻璃搗得粉碎,紛飛的碎玻璃中,妄想派與野獸派飛快地交上了手。
唐千鶴早在妄想派放開自己脖頸時就機靈地縮到副駕駛座位下,玻璃渣只在她護住脖頸的手背上劃出兩道血痕。
但這點血香,已經足以讓一個剛變異完的天人血液沸騰。
紅著眼,男人一個直勾拳將大武逼退,卻不再追擊,長手一伸將正要跳車的某人拎起,然後勉強閃過逼到額頭的直拳,抓著獵物從開了天窗的大奔裡躍出,一腳踏進半空裡,接著整個人無視了地心引力騰空而起!
蛾翅拍打空氣的聲音吸引地面上所有人的目光。
赤金的日光中,男人背後的蛾型翅膀左右各接近一米長,不停拍動,空氣裡漂浮起墨色的鱗粉。
唐千鶴緊緊閉著唇,她是唯一明白髮生了什麼的人。
果然,這男人是變異人。
體溫冰冷,膚色蒼白,渴望鮮血……聽起來挺像某些影視作品裡的vampire?但他們和吸血鬼還是有些不同,首先他們並非必須以血為生,其次他們有一樣吸血鬼沒有的東西——有些是羽翼,有些是蝶翼,有些是蛾翅,甚至還有一些是蝙蝠般的骨膜翼……
主流社會將他們稱為“變異人”,與“普通人”、“異能者”相區分,而他們自稱為“天人”。
末世中期以後,關於“三種人類”的定義與範疇已經是人盡皆知的常識,然而現在,一切都才剛開始。
那個對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的變異人,不知陷入了怎樣的妄想,竟然以為自己是惡魔的代言人。……大約是對血的渴望與那雙黑色蛾翅給了他錯覺。
唐千鶴也很無奈,如果換個相遇方式,她未必不會告訴他真相,然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