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更靠譜的降落地呢?!
她邊腹誹邊跟著大部隊,仇一客和強盜頭子一前一後掠陣,大廈裡的遊蕩者往往還沒看清敵人的臉就被兇惡放倒,一路殺雞就用宰牛刀地碾壓……唐千鶴在中間瞅了半天沒撿到漏,索性收了匕首專心拖著尼龍袋走。
到了一樓大廳,因為一直都採用白刃戰的緣故,沒聽到動靜的遊蕩者自然沒聚集過來。
出了大廳,街角處剛晃出一隻遊蕩者,酒井蘭眼疾手快撇出一枚大頭釘,對方靜悄悄撲地。
這裡是新區,新開發的城市,人口密度相對較低,理論上來說受到末日的影響應該較晚,然而目之所及,靜止的城市公交、轎車、計程車、電動車……死去的獸般伏在原地。
大片的散射狀血跡出現在車身上、水泥地上、寫字樓保安室的玻璃上……
唐千鶴想起,有一個人早就對這種情形作出了預判,準確得令人憎恨的預判。那人現在就站在她身旁,姿態輕鬆。
大武放下裝甲車,車輪碰上地面濺起少許塵埃,大武首先鑽進戰車,其他人或說笑或沉默地跟進,最後只剩唐千鶴與黑髮青年。
裝甲車的起動機開始運轉,駕駛者似乎篤定他們可以在輪胎滾動前上車……或者其實不上車也無所謂。
馬達轟鳴聲中,黑髮青年問:“你家在哪個方向?”
唐千鶴覺得如果她拒絕回答,等下獨自被留在原地的自己,就要和被裝甲車馬達聲吸引來的遊蕩者陷入苦鬥……或者該叫單方面的圍攻捕殺?
她指了指北方,文蓁家的方向。
“那邊。”
身體隨著手臂的動作晃動,忽然脖子一輕,墜在細繩上的戒指從項繩斷口滑出掉落。
——那是之前,被他丟給她當做“抵償物”的戒指,後來被她掛在了脖頸上。
唐千鶴遲鈍地低頭,視野裡映入一隻修長的、合攏的手。
那隻宛若藝術家的手懸在空中,靜了靜,在她眼前緩緩展開,掌心的戒指,鑲嵌的不知名的黑色晶體幽深內斂,像極了手掌主人那雙深沉難測的眼眸。
“……謝謝。”
唐千鶴輕聲說,伸手去接,卻在拈起戒指的瞬間,被青年握住手腕,挽過臂彎,接著身體一輕,人已經和他雙雙站在裝甲車的車頂上。
裝甲車已經滾滾向前了。
唐千鶴一站穩,立刻從那溫暖的臂彎裡抽回手。
對方也不挽留,輕鬆地站在那裡,被嫌棄的手自然收回。
唐千鶴握著戒指,手貼在身側,視線一時竟然不知該落在何處。
手腕,好像還有留著剛才的觸感……
而那個攪亂她心緒的傢伙,卻用一種聽不出好奇還是其他什麼的語氣問:“你很怕我?”
她抿著唇瞟他,望到那雙眼睛……然後,她平靜下來了,像看到了什麼終末的風景,從髮絲到指尖,徹底地冷靜。
有什麼可多想的呢。
“怕啊。”她說,“怕你突然鬆手,所以還是我自己先站穩了比較好。”
無功無過的回答,但搭上她刻意放平的語調,莫名地就冒出些說不清的……傲嬌意味。
……撒嬌似的。
意識到這點,唐千鶴的心情頓時不太美麗,對面那人還似笑非笑,直接導致她不美麗的情緒升級為陰風陣陣。
於是某人衝動之下做了件,以後每每想起就後悔得不行的蠢事——
“……我剛才那句話並沒有什麼其他意思。”她比著手勢加強語氣,沒發現這樣多麼欲蓋彌彰,“我是說,你當然不會做出那麼沒風度的事,但我這個人呢,比較容易多想,而且都是往不好的方向想,我就是覺得……有點危險……”
你讓我覺得很危險……
裝甲車突然顛簸,唐千鶴差點咬到舌頭,連忙蹲下穩住重心,餘光瞄瞄對方:兩管筆挺的休閒褲站得穩穩當當……
可悲的差距……
頭頂似乎響起笑聲,蹲著的少女一怔,仰起臉。
他在笑?
好像……是真的在笑。
與之前都不同的笑容,唇角清晰地揚起,眼裡看得到亮光,像最深的夜裡,忽然破雲而出的璀璨星光……
……犯規。
這麼笑的話……
“……完全一副有為青年的樣子嘛。”她將心裡的話替換成了另一句,嘟噥完了看看四周,然後隔著鐵皮敲了敲應該是駕駛室的地方,“前面路口左拐,拜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