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遊走於危險邊緣的謹慎,才多看了他幾眼。
紅髮的傑森在飛艇場工作了兩年,精英區管理層每個月分發給他的晶核足夠他過著相當優渥的生活,然而一個月前,他被感染成了變異人。
半數以上的變異人都會在剛甦醒的時候把周圍的生物全殺光,傑森的運氣不錯,轉變完成時他恰好掉進了一個無人的大峽谷,於是峽谷裡的野獸替代人類成了他的犧牲品。在徹底平息了嗜殺的慾望後,傑森小心地隱瞞自己已經變成了天人的事實,繼續從前的生活。
這本來也沒什麼,末日第六年,變異人的總數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可觀的數字,其中不乏努力融入主流社會的“和平主義者”。傑森錯在他不該一時鬼迷心竅,以為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覺藥倒兩個異能者……
現在他為自己的貪慾付出了代價。
仇一客漠然地抽回手,紅髮的變異人倒在地上,匕首掉落在仇一客腳邊。
他激烈地咳嗽,邊咳邊噴出數量驚人的鮮血,血中混著黑紅碎屑。他的肺部破了個洞,空氣灌進去,血液流出來,迅速在地上積成一灘猩紅。
失血並不是最致命的,致命的是右肺上的巨大創口,肺部喪失了供氧功能,氧氣無法進入身體,不出意外的話,五分鐘之內,他就會死於肺梗塞引發的窒息。
但今天發生在這裡的劇情,註定曲折離奇。
唐千鶴看著仇一客從機艙裡拆出了一個金屬零件,擺弄幾下,做成一個簡易導管,接著就像把鋼筋打入地基那樣,麻利狠辣地把它插|進了紅髮變異人的氣管。
金屬導管插|入氣管的瞬間,傑森終於又呼吸到了賴以生存的空氣,他仍在咳嗽,劇烈喘息,但漲得紫紅的臉色慢慢舒緩下來,死神的鐮刀從他的脖頸稍稍移開……
仇一客就是在此時,拾起了那把曾經指著他脖頸的匕首,漫不經心地,削下了俘虜的一片指甲。
慘叫聲在狹小的駕駛室內迴盪。
“誰指使你的?”仇一客問。
變異人喘著氣,他沒有回答,不知是不想回答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而仇一客並沒給他更多的時間,一秒之內,匕首探訪了傑森的餘下九根手指……
“啊啊啊啊!——”
指甲連著皮肉一起掉落地上,一面肉色,一面鮮紅,有一片直接飛到了女孩子的鞋邊。
唐千鶴退後兩步,臉色不太好看。
末世裡直面血腥的機會很多,上輩子跟著“深淵”東奔西走,也不是沒撞見過仇一客拷問俘虜的情景,不過這種事……不論見多少次都不會習慣。
“少了他,就沒人開飛艇了。”她還是出聲了,不是為了變異人,而是為了緩解自己心中那種不適感。
仇一客沒有看她,他側對著她的面孔顯得格外冷漠,雪亮刀刃映出他暴虐的眼,手起刀落,變異人的一隻翅膀落在地上。
“不想看就滾出去。”
唐千鶴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如果她不是心中鬱悶,她會注意到仇一客此時的刑訊手法非常粗糙,根本不符合他的一貫水準,而他的眉宇開始透出一股煩躁,身上的氣場越來越不穩。
女孩子走出駕駛室,甩上門。俘虜變了調的慘叫穿過門不依不饒地傳出來。
她走在廊道上,鋼化玻璃上映出她冷淡的側臉。
窗外的風景已經從午後變成了黃昏。
和飛機不同,飛艇這種東西,就算無人駕駛,也可以在空中自由漂浮一段時間。
走過廊道,接下來就該進入乘客艙,但她剛推開廊道與乘客艙之間的隔門,當頭就嗅到了一陣乙|醚味兒。
乙|醚的氣味絕對稱不上多好聞,但站在這充斥著刺激性氣體的乘客艙前,唐千鶴的眉心卻鬆開了。
算了,是變異人先出的手,仇一客也算正當防衛……雖然有點防衛過當的嫌疑。
其實她覺得那個紅髮變異人未必真的有什麼陰謀,也許人家就是看著兩個鮮美可口的異能者就在眼前,而他又正好很方便在乘客艙的空氣裡動點手腳……食慾戰勝了理智,於是就有了“無良機長喪心病狂:為口腹之慾對異能者乘客下黑手”這種頭條新聞……
唐千鶴掉頭,回到走廊邊向外觀察了一下:飛艇下方是綿延的白雲,他們此刻大約在平流層中,距離地面至少有三十四千米。
這樣的高度……沒法開啟玻璃窗散發乙|醚了,除非她想被高空的冷空氣凍成冰棒。而且,平流層中的氧氣也很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