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詫異,沈勝衣道:“看這匹馬的反應就像給人封了穴道一樣。”
紅綾道:“馬也有穴道?”
“應該有的,江湖上有一個門派傳說專門研究點穴,旁及各種獸類。”
“沒聽過。”紅綾搖搖頭。
“那是天殘門,據說門下的弟子都必須是身上有缺憾的人。”
“難道貴妃……”紅綾的臉不由又一紅。
“方才就只有他從這匹馬旁邊經過。”沈勝衣接道,“天殘門另一種飲譽江湖的武功就是輕身提縱。”
紅綾點頭道:“還有那些瞎子,莫非也全都是天殘門的人?”
沈勝衣道:“他們雖然是瞎子,聽覺卻在一般人之上,而且一身武功,除了天殘門,我想不出有哪一個門派,能夠將他們訓練成這樣子。”
紅綾道:“奇怪的是他們這樣服從貴妃。”
沈勝衣道:“相信是因為貴妃的輩份在他們之上,天殘門據說與一般門派一樣講究尊師重道,門規據說非常嚴厲。”
紅綾想想又問:“天殘門在江湖上到底是入於白道還是黑道?”
沈勝衣道:“據說是白道,他們雖然沒有在江湖上行俠仗義,也從來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殘而不廢自食其力。”
“但現在他們的所作所為……”
“一個門派的弟子難免良莠不齊,而我所說的也已是二十年前的舊事。”
“這二十年內……”
“天殘門已經在江湖上消失,連五年一次的泰山論劍,他們也已有四次沒有參加了。”
沈勝衣沉吟接道:“有人說他們是被仇家尋到去,已遭到滅門之禍。”
語聲甫落,一聲冷笑突然傳來,沈勝衣、紅綾循聲望去,只見七丈外一個老瞎子幽靈般從一塊石後冒出來。
那個老瞎子鬚髮俱白,一身黑衣,手執一條竹杖,又高又瘦,彷彿皮包著骨頭,抓著竹杖的那隻手青筋外露,指甲尖長,就像只鳥爪。
沈勝衣心頭不由一凜,這之前他完全沒有察覺這個人的存在,這個人的內功修為絕無疑問,在其他瞎子之上。
老瞎子隨即道:“不是仇家。”
沈勝衣道:“晚輩所知,只是道聽途說。”
老瞎子一怔,道:“你真的就是沈勝衣。”
沈勝衣道:“老前輩何以有此問?”
老瞎子道:“沈勝衣乃江湖上年輕一輩最負盛名的劍俠,怎會這樣客氣有禮?”
一頓又道:“但門主絕無認錯之理。”
“門主?”沈勝衣一怔:“貴妃難道就是天殘門之主?”
老瞎子面部肌肉抽搐一下:“天殘門已經不存在,別再提了。”
“不錯,若是仍存在,貴妃也不會投入金龍堂。”
老瞎子面色一變,突又嘆了一口氣,道:“他是門主,無論他作出什麼決定,都是對的。”
沈勝衣欲言又止,老瞎子接道:“二十年後的今日,能夠說出天殘門的人已不多,年輕一輩你是第一個。”
沈勝衣道:“那不是仇家尋仇,難道是內訌?”
老瞎子沒有回答,看神態卻已是承認,沈勝衣嘆息接道:“好不容易冒出頭,在江湖上佔一席位啊!”
老瞎子道:“大家也真到了殘而廢,無愧於天地……”
他沒有說下去,言下之意,感慨之極,沈勝衣再問:“那之後,天殘門便投入了金龍堂?”
老瞎子無言點頭,紅綾插口道:“你們並不是全都自願的?”
老瞎子毫無反應,沈勝衣道:“天殘門的人,據說入門之際,便要發誓一生服從。”
老瞎子嘆息道:“金龍堂也沒有待薄我們,最低限度大部分天殘門的弟子都認為得到前所未有的享受,不枉此生。”
沈勝衣完全明白,以金龍堂的所作所為,要一群殘廢人心滿意足,死心塌地效力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一個殘廢人的意志也無疑比較薄弱。
老瞎子又一聲嘆息,問道:“你明白的?”
沈勝衣道:“明白,有什麼辦法能夠令他們改變?晚輩又能夠做什麼?”
老瞎子笑了,道:“沒有,他們現在都已經變得不像一個人,只像只禽獸,你能夠殺多少,便多少。”
沈勝衣道:“晚輩方才有些擔心。”
老瞎子道:“我這個老瞎子也一樣已經變得禽獸一樣,只是聽到了天殘門三字,仍然有很大的感觸,忍不住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