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直率往往也能得到最好的效果——至少對田村而言便是如此。
就算告訴他也無所謂,不知怎的,就是有道種感覺。
「信乃說你不肯告訴他,為什麼啊?」
在勇真的注視下,田村充份讓麥茶滋潤了乾渴的喉嚨,勇直連忙拿起一旁的麥茶替田村空了一半的杯子重新斟滿。
「是不是很奇怪的名字啊?」
「算是吧。」
「那是不是必須保密才行?」
「也不是這樣……好吧,那我要說囉,你可別笑。」
「嗯。」
勇真一瞼堅毅地用力點了點頭,雙手放在膝上等待田村的回答。
勇真這種人就是明明很好騙,卻反而沒辦法對他扯謊的型別。越是跟他談話,對他的好感度也會跟著直線攀升。終於知道片瀨為什麼會這麼中意他了。
沉默了幾秒鐘,田村才開口說出自己的名字。
「深裡。」
「深裡……」
勇真眨了眨眼,好像有越睜越大的感覺。
「沒錯。寫做深山的『深』、故里的『裡』。」
手指邊在半空中比晝邊解釋,勇真似乎非常訝異的從鼻間撥出一口氣。他並沒有嘲笑,也沒有揶揄,其實田村早就知道勇真不是那樣的孩子。
「真的耶,好特別的名字。真是詩情畫意。跟信乃的名字一樣,很典雅喔。」
「啊……這麼說起來,好像真的是這樣呢。」
「誰幫你取的?」
「我老爸……」
田村霎時沉默了。並不是對勇真的提問感到不高興,而是對替自己取了這個名字的父親衍生出的情感。
「我老螞是個藝妓,這是她那時候的名字,她也叫『深裡』。你說,有哪家的父母會將孩子的名字取得跟自己一樣啊。」
每當回想起這件事,總會不甴自主的感到憤限,不是對「深裡」這個名字有成見,田村厭惡的是這種草率取名的隨便態度。
勇真眨了眨眼。凝視田村突然變得陰鬱的臉孔。
信乃這時也進到客廳,沒開口就直接往勇真身旁的沙發坐下。伸手取過溫熱的咖啡。
「你媽媽是個藝妓啊?」
「是啊,她是個柳橋藝妓。不過很久以前就死了。」
勇真臉上驀地籠上一屑陰霾。這麼說來,半年前他也剛遭逢喪母之痛。不同於田村已經經過很多年,失去母親的悲傷對勇真而言,仍是相當深刻沉痛。
信乃憂心地望著勇真。他沒有溫柔的出聲安慰,但從眼神中還是可以清楚看出他對比自己小了十五歲的小情人的心疼。
田村好不容易忍住已到嘴邊的嘆息。
「不過,田村先生的媽媽是個大美人吧?」
「也不算啦。」
「長得跟田村先生不像嗎?」
「是有被說過長得挺像的……」
「那就是個大美人呀,囚為田村先生長得很漂亮嘛。」
勇真一點也不害臊的關口稱讚。被那張可愛的臉用再認真不過的表情讚美,田村不禁難為情了起來。同樣的話,從赤澤嘴裡說出來就完全是另一回事。
忽地,勇真轉而面向信乃。
「對吧?信乃也是這麼想的吧?」
不用問他也無所謂啦。田村在心裡響喃叨唸。
「是啊。」
信乃隨口應了一聲,喝下杯中的熱咖啡。
「名字也很漂亮,深裡這個名字很適合田村先生喔。」
「……謝謝。」
當面被稱讚名字好聽,還是打出生以來的第一次。田村僵著無措的表情,視線一角似乎瞥見信乃臉上的微微笑意。
但一把目光轉到他臉上,信乃早已掩去前一刻的表情。
「對了,待會兒有什麼事嗎?有沒有和片瀨先生約好見面之類的……」
「沒有啊。」
刻意加強了否定的語氣,因為他們兩人從來沒刻意約定吃飯還是什麼的。雖然一起出門吃過好幾頓飯,但每每都是片瀨興致一來的突然邀約,而田村也沒有拒絕的情況下才會成立的行動。若說前天的晚餐是約定,那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和勇真與信乃之間是完全不同的。
「那就留下來一起吃頓晚飯嘛,反正田村先生不也是一個人住?」
他似乎不打算責怪田村曾說過的謊言。
「唔,是這樣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