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的荒漠,荒涼的戈壁,黃昏的陽光灑在這塊貧瘠的土地上,給它鍍上了一層富庶的金黃。那令人嚮往的光芒,吸引著人的目光。可是當那色彩隨著陽光消失褪去之後,裸露荒涼,沒有人會再繼續張望了,沒有人會再回頭了,即使,只是再看一眼……
陽光倒影著被疲憊拉長的身影,我和我的母親在慢慢地走著。騾子馱著麻袋,削瘦的軀體似乎只是由一層皮和一副骨架支立成的。它低聳著腦袋默默地跟在我身後,脖子上的銅鈴叮鈴鈴地響著。那風鈴一般的聲音,隨著腳步踩在地上的頻率和諧響著。
“木子誒!要曉得佤,在外面要好好做事來,不要去幹壞事,我和你爸沒本事啊,過大半輩子了還窩在這鬼地方。你也不小來,以後就要靠你自己了。唉……”母親對我說道,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然後嘆了嘆氣。我看著母親,發現這幾天母親的白頭髮又多了不少。這一切我都知道,我的父親出外地打工,每次寄回的那些在工地辛苦卻不豐厚的工資給我和我的母親當生活費。對於這些,我卻無能為力。
“嗯!媽,俺知道,等俺出去賺到錢了,咱們就搬遷出來。”我咯咯地笑著,陽光照在我不算強壯的身子和黝黑的面板上,一臉陽光我笑得很燦爛。在我輟學之後,母親託我在城市工作的舅舅幫我找份工作賺錢。我的家在遙遠的戈壁,在我心目中的大城市,除了經常在電視裡看到的,見過最高的就屬在小鎮看到樓房了。其他的記憶,我的父母曾經也說過搬出這荒漠,但始終沒有進行。我還記得三年前的時候看著曾經一起玩過的夥伴搬走時他的喜悅,心裡滿是卑微的想法。但是這樣的生活我早已習慣了,但我也會經常地穿著拖鞋坐在家門口的板凳上感嘆,在將來以後的日子,要怎樣努力地工作,怎樣地努力賺錢。然後遷入城市裡,享受電視機裡的住在大樓、坐著軟沙發、泡著濃咖啡邊看著液晶屏的數字電視的美好生活……往往我開始發呆了的時候,母親的一句呼喊就會把我叫醒。之後拍拍屁股站起來去幫母親幹活。
“嗯,知道就好,到那裡跟著你舅也不要學著他的壞樣啊,不要亂花錢,做事工作要認真點,那樣老闆才會賞識你。記著凡事都要靠自己……”一路上母親沒有停止的嘮叨,不停地囑咐我,我不停地點著頭回應她。慢慢地走著,踩在這條鋪滿沙塵的路,被鞋底踏起的塵埃,從地上滑起來粘在我的褲角上,粘在我的鞋帶上,粘著空氣,隨著風往上飄,然後,落下的塵埃把我和母親,還有騾子踩踏在地上的腳印都漸漸掩沒……之後太陽慢慢落下了,褪去了那層金黃,掩去了那隻騾子脖子上銅鈴清脆的聲音,以及抹去了我和我母親的身影……
廣闊的荒漠,沒有規律的概念,限制的自由,束縛的生活,天天面對的一片空寂的荒漠。
回到家,默默對自己說道,再過三天,就該去外地打工了……
說到外地,從前只聽父母鄰居談論過,我的記憶裡只是知道不是那個常去的小鎮。而是比那裡遠幾十倍或幾百倍遠的,但是到底有多遠,我不知道。我知道到那時我到那外地了,將會像重生似的,要面對陌生的城市,面對陌生的事物,還有那些陌生的人。一切變化我都要慢慢地重新去熟悉。現在要離開生活了十八年之久的家,難免會有些不捨。我嘆了嘆氣,轉身回屋拿起手機,開啟電話簿移到備註姓名為“舅舅”的號碼,猶豫左右,最後還是用力按下了撥號鍵……
嘟……嘟……嘟……
有時候,即使只是短暫的幾秒,在等待的時候,也會覺得那是漫長的……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走。終於,在七八秒鐘之後,對面那頭接通了電話。
“喂!”是我舅舅接通的電話。
“舅舅,我是林木,那個我問下,我可不可以再延遲幾天來您那啊?”我用普通話直入正題,向他問道。
“哦,是林木啊,那樣不行吧,我都跟老闆說好了的,他應該不會同意吧……”舅舅那頭有些嘈雜,我只見他加大音量地朝手機大聲地說道。
我停頓了幾秒鐘,然後才說道“這樣啊……”
“嗯……那要不要再向老闆幫你問一下?”舅舅問道。
“不用了,不麻煩您了……”我推託道。“我17號就來……”
“哦,那還有其他事麼?”
“沒有了,17號再打電話給你吧,先掛了吧……”
在隱約聽見對方“嗯”了一聲之後,就“嘟……嘟……嘟……”手機顯示通話結束03:04……
之後,我放下手機。空氣平靜地流動著,我望著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