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倒非虛偽之語,而是出自肺腑。須知雲重的爺爺當年出使瓦刺,牧馬胡邊受盡折磨。而今中國由弱轉強,由他的孫兒再來出使,這真是最痛快之事。何況雲重一心為國剛強能幹,比他的爺爺猶勝幾分,由他出使,可見於謙知人之明。張丹楓雖覺雲重對自己的誤會之深,甚是遺憾,但那是私事,故此聽得雲重出使,雖禁不住呆了一呆,卻為國家深慶得人。
周山民道:“雲重經過雁門關之時,曾與我們相見,是他託我去向他的母親報信,請她老人家到瓦刺京城相會的。想不到他的父親還活著。伯母說,她等到雲蕾回來時,再和他們父女一同上京。不必我陪了。”張丹楓聽到“雲蕾”二字,身軀微微顫抖,周山民瞧了他一眼,又道:“雲重帶了十八名御前侍衛做隨從,另外還有幾位女子隨行。”澹以滅明奇道:“什麼,還有娘兒們隨行?”周山民笑道:“澹臺將軍,聽說隨行的就是你的妹子芳名叫做澹臺鏡明的。”澹臺滅明喜道:“哈她也來了。想是我的堂叔她的父親洞庭莊主叫她來接我的。”周山民道:“一點不錯,恭喜你們,你們都可以回國了。”歇了一歇,又道:“那幾個女子都是你們澹臺村的人,是你的妹子叫她們同來作伴的。”澹臺滅明心道:“鏡明這小妞兒倒想得周到,想是不願孤身與雲重一起,以免貽人口實。呀,丹楓如此鬱悶,若然將鏡明許配與他,倒是兩全其美。”正自遐思只聽得周山民又道:“他們是天朝的使節,一路有人接待,每天只能走五六十里。也許還要十多才能到瓦刺京城呢。我倒是為他們擔心。”張丹楓道:“怎麼?”周山民道:“兩國在戰亂之後,到處都有黑道的人物崛起。雲重雖然帶了十八名御前侍衛,也得提防發生意外。在雁門關內,有我們傳下了綠林箭可保無事。到了雁門關外,那就非我們之力所及了。”澹臺滅明道:“這次是也先有心向明朝談和,明朝的使臣若在瓦刺境內出事,他也難以下臺。”周山民道:“話雖如此,但也先奸狡,中外皆知,心腹難測。何況瓦刺也在四分五裂之中,未必都聽也先號令。瓦刺的綠林大盜那更不用說了。還是小心提防的好。我就是想和你們商量,要不要派幾個得力的人去接他們呢?”
張丹楓一直默默不語,聽說至此,忽然叫道:“周大哥,石賢妹,我敬你們一碗酒!”端起大碗,一飲而盡。周山民、石翠鳳愕然看他,只見張丹楓喝完之後,將碗一摔哈哈笑道:“周大哥,我的小馬快,先走一步了。你放心,我擔保雲大哥平安到達瓦刺京城!”飛身上馬,那馬一聲長嘶,放開四蹄,立刻絕塵而去。澹臺滅明的坐騎是蒙古最佳的馬種,猶自趕它不上,周山民與石翠鳳的馬那就更不用說了。
三日之後,張丹楓回到瓦刺京城,但見街道上行人熙來攘往,紛紛擾擾,爭購糧食。原來是他們聞得風聲,生怕也先太師與阿刺知院開戰,故此先把日常所需要的物品囤積起來。張丹楓心中嘆道:“若然天下昇平,永無戰事,那可多好!”又想道:“戰氛瀰漫,戰機緊迫,也先更要急於與中國謀和了。看來雲重的運氣要比他的爺爺好得多,這次他定可不辱使命,順利締和,並將他們的皇帝老兒接回去了。”回到家中,只見家人稟道:“少爺,你現在才回來,老爺日日都在盼望你呢。老爺這幾日都躺在床上,不住地叫人出去探望,看你回來沒有呢。”
張丹楓吃了一驚,急忙趕往書房,只見父親獨自一人,坐在書桌旁邊寫字,聽到人聲,問道:“是誰?”張丹楓鬆了口氣,應道:“是我。爹,你沒事麼?”張宗周回過頭來,道:“澹臺將軍呢?”張丹楓道:“他的馬慢,大約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到家。聽家人說,你老人家點不舒服,是什麼病?請的是哪位大夫?”張宗周道:“難得你這樣掛念我。也沒有什麼,是老毛病,這半月來天氣不好,落了十幾天雨,前日才放晴,我的膝蓋關節又作痛了。”張丹楓道:“為何不請大夫?”張宗周笑道:“我正要說給你聽,你在石室中帶回那幾本彭和尚的札記真是有用。原來其中還有醫治關節疼痛的療法,據書上說,就算手足跛了,也可以用柳枝接骨之法配以針灸治療,將它醫好呢。”彭和尚當年每到一處地方都寫下隨筆,其中有風土人情,有就著山川形勢而談到用兵的議論,有各地的見聞和收集的各種民間驗方,林林總總,所記甚雜。留在石洞之中的本來是斷簡零篇,張丹楓拿了回來之後加以整理,輯成專書,留在家中,給父親閱覽。如今聽父親說起,這才記得其中果然有這一條,心中一動,問道:“爹爹,你試過沒有?”張宗周站起來走了幾步,又伸腳踢了幾下,道:“我是昨天才試用他的療法的,叫人在腳板的穴道上刺了幾針,果然今日便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