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而已,這麼多年了,即使血濃於水,想必印象裡對自己父母的記憶也都不會有多少了。
老夫人也早就不計較了。
可是此刻,她突然跑過來……
老夫人的心頭劇震,甚至連臉色都跟著僵硬的凝固了片刻。
然後,她再度彎身下去,把沈青桐拉起來:“我知道了,你先起來,這樣大喜的日子裡還這樣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
沈青桐抿抿唇。
她低頭又抬頭,仍是正色看著老夫人道:“祖母,替我在父母的靈前說聲對不起!”
好在這些年,老夫人一直忌諱,不到族裡大的祭典,一般不會叫她去祠堂,而事實上,縱然那裡供奉著她父母的牌位,沈青桐其實也不願意去看的。
如此清清靜靜,一過就是十年。
“嗯!”今天對沈家而言,雖然是個榮光無限大日子,可是驟然提到沈競,老夫人的心頭就也跟著瞬間籠罩上一層陰雲。
只是此刻,這院子裡人多眼雜,老夫人也不敢叫情緒外露,拉著沈青桐的手道:“你有這份心就好了,今兒個府裡要宴客,明天一早我會去祠堂給你父親上香,將此事告知的!”
“嗯!謝過祖母!”沈青桐感激的連忙又要行禮。
老夫人給攔下了:“你快回去準備吧,別耽誤了上轎的吉時。”
“好!”沈青桐點頭。
木槿這才敢走過來,從老夫人手裡接了她的手,扶著她出了紅梅堂往回走。
從老夫人那裡出來之後,沈青桐的情緒馬上就已經冷靜了下來,面容沉靜的沉默著慢慢往回走。
可是木槿感覺的到——
她今天的心情其實很糟!
“小姐你是想起老爺和夫人了嗎?”忍了又忍,最後,木槿還是開口問道。
沈青桐的容色不改,仍是目不斜視的往回走,語氣平靜的道:“已經很多年都不想了。”
她其實是一直對和自己父母有關的事情諱莫如深的,今天本來也沒準備多言,可是話都已經嚥下去一半了,最後還是苦笑出聲,諷刺的道:“可是自欺欺人沒有用啊!”
那年二夫人帶著沈青桐北上的時候,木槿和蒹葭,一個七歲,一個四歲,說是沈青桐的丫頭,其實不如說是玩伴,因為路途遙遠,路上又不確定會不會有危險,二夫人沒辦法帶著三個孩子一起上路,就把兩個小丫頭留在京城了。
後來兩個月之後,沈青桐被北疆軍中信使順道捎回來的時候,沈競夫婦已經罹難,都不在了。
那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木槿也是提到此事就心情恍惚,那麼小的孩子,真的很難理解也很難接受,她都還記得很清楚,兩個月前二夫人帶沈青桐離京的時候,蒹葭太小,捨不得,兩個人追出去在大門口拉著二夫人的裙裾又哭又求的,那時候二夫人還溫和的笑著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髮,又拿帕子親自把蒹葭臉上的淚痕擦乾淨了。那個女人,有一副素雅又端莊的面孔,雖然平時話不怎麼多,但是真的給過她和蒹葭太多過於深刻美好的記憶。
而那突然之間,那個英偉不俗的年輕將軍和那個溫和端莊的女人,和他們有關的一切就突然空白,成了永遠都無法補上的缺失。
她和蒹葭都姑且耿耿於懷了許多年,更何況是沈青桐這個做人家女兒的。
回想起往事種種,木槿忍不住的鼻子一酸。
“小姐,您一定不要難過,老爺和夫人雖然走得早,沒能看著您嫁人生子,可是他們在天有靈,都會知道的。這一世,也許只是彼此之間的緣分淺了些,下輩子……”這樣的好日子,木槿知道不能哭,可是臉上掛著笑,聲音卻忍不住的帶了幾分哽咽,勉強的安撫道:“下輩子有緣,還能再續上的!”
沈青桐側目看她。
木槿對上她的視線,就更是賣力的擠出一個笑容,堅定而更加用力的點點頭,彷彿是要把這種信念透過這一眼對視時候的目光傳遞給她。
沈青桐看著她眼底誠摯的情感,心裡卻是一陣一陣的漫上一層比一層更加荒涼的感覺。
於是最後,她笑了笑,淡淡的開口道:“可是木槿,如果還有來生的話,我不會再做他們的女兒了!”
說完,情緒看上去仍是沒有任何起伏變化的,又移開了視線,繼續往前走去。
木槿腳下的步子卻是下意識的遲緩,落後了兩步。
抬頭,盯著她踽踽獨行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木槿才趕緊快跑兩步跟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