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
可是沈家不同——
他們沈家出了一個不守婦道的兒媳婦,就已經夠別人把他們的脊樑骨戳斷了,何況——
這個不守婦道的媳婦兒還勾結姦夫謀殺了親夫。
這世道就是如此,他們沈家榮光顯耀了這麼多年,如今暴出受了這麼大委屈的內幕,即便他們是最無辜的受害者,其他人也不會替他們覺得不平,最多背地裡感慨憐憫幾句,剩下更多的就是幸災樂禍了。
這就是京城權貴圈子裡的人情世故。
就這麼一來一去的工夫,老夫人覺得她的這張臉皮已經被人摔在地上踩爛了。
她原來只想找沈青桐質問理論的,可是這時候看著眼前沈青桐和常貴妃如出一轍的那張臉,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她衝上來的同時已經兇相畢露,忽而揚手就要往沈青桐臉上招呼。
沈青桐冷笑未動。
墨玉已經閃身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是真沒想到沈家的老太婆會是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當時就覺得可氣又可笑:“衝撞皇族,以下犯上?這罪名足夠追究沈家滿門的了吧?”
誠然墨玉只是隨口這麼略一感慨。
她倒也沒想著對老夫人怎麼樣,只是抓住了她的手,甚至都沒怎麼用力。
可是老夫人驚聞此言,便是突然如遭雷擊一般的變了臉色。
墨玉扭頭去看沈青桐,她那句話是問沈青桐的,純屬好奇而已。
沈青桐見老夫人僵住了,就勾了勾唇,走上前兩步把她的手腕從墨玉手裡拉出來。
老夫人死死的咬著嘴唇,盯著她,眼中的憤恨卻是怎麼都掩藏不住的。
沈青桐道:“祖母你怎麼這麼激動啊?真不是墨玉嚇唬你,再怎麼說我現在還是御封的昭王妃,就算你是我祖母,也不能這麼倚老賣老的!”
“你——”老夫人聽她這措辭語氣,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抬手一指,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渾身抖著道:“我就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天這都是在做什麼?你……你……”
她咬牙切齒的罵了兩句,卻又不知道該是從何說起了。
沈青桐看著她氣得亂抖的模樣,唇邊揚起的笑容就更深刻了幾分,無所謂的淡淡道:“以我對祖母的瞭解,您還不至於這就老糊塗了,你一向都自詡聰明又精明的,你應該看得出來,我這是在討債啊!”
老夫人眼睛圓瞪,突然又想衝上去動手。
“討債?”她的聲音脫線,尖銳的嚷道:“你這是討得哪門子債?你這簡直就是惹禍上身,不知所謂!你自己不懂事,你自己活膩了你就自己死去,這樣害我們沈家——”
她在沈家這些年,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以前沈競在的時候,至少她在沈競面是沒這個威風的,但是沈競死後她就真的等於稱霸了,一時間脾氣上來了,對誰都是劈頭蓋臉的罵,雖然心裡很清楚,沈青桐今非昔比,她根本就壓制不住對方,但卻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她這沒輕沒重的一吼,院子外面的侍衛和焦灼等待的沈良臣就都忍不住紛紛扯著脖子張望,唯恐出事。
“你說對了!”老夫人正發脾氣呢,不想沈青桐已經冷然截斷她的話。
她的音調不高,但是口齒清晰,語氣凌厲,生生的就壓了老夫人一頭。
老夫人一愣,聲音戛然而止,她有些狐疑的擰緊眉頭,彷彿是沒太聽清楚沈青桐剛才的話。
“你問我討哪門子的債是嗎?”沈青桐唇邊那一抹冷笑的弧度褪盡,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老夫人,字字誅心道:“我父親當年是怎麼死的,我比你要清楚得多,十二年了,我該是時候替他討個公道了吧!”
提及此事,老夫人眼底的憤恨之色更濃。
她是恨皇帝和常貴妃恨得刻骨銘心,可是今天事發之後,此時此刻,她最痛恨的人——
是沈青桐。
“你——”她也是發了狠,氣得胸口起伏,怕院子外面的人聽見,就咬著牙壓抑著聲音低吼:“好啊!你要替你父親討公道,那你去啊!你去殺了那兩個姦夫淫婦,這就是替他報了仇了!你今天這麼鬧,有什麼用?傷不得他們一根毛髮,卻害得我們沈家顏面掃地!說什麼你要替你父親討公道,你是那個賤人生的,我看你就跟她一樣,不把我們沈家害得一無所有,你就不甘心是吧?”
沈青桐看著她這猙獰的表情,又不敢大聲發作的樣子就覺得可笑。
她看著這老太婆,就像是在看一場滑稽的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