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裡,帝京最有名的青樓崇明館中曾經發生過一件轟動兩國的大案,這件事想必殿下還記得吧?”
當時死的那人是北魏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裴影鴻就算再沒有正事兒,也應該關注過這件事。
裴影鴻才剛要重新去拾那茶碗,聞言,剛觸到茶碗外沿的手指突然不易察覺的微頓了一下。
然後,他又若無其事的縮回了手,也跟著稍稍斂了神色重新抬頭對上郭愫的視線。
郭愫面上的表情緊張又忐忑,兩手不斷交替著互相拉拽手指:“那天我有事出門,至晚方歸,正好從崇明館後面不遠的那條巷子裡過,但是青樓那邊發生了命案,十分的鬧騰,我從窗戶往外探望時恰好看到迎面過來的那輛馬車裡面坐著的人,我原來一直以為那是貴妃娘娘的,可是……可是……”
說到最後,她就漸漸地有點語無倫次起來。
裴影鴻玩味的抿抿唇,先是沉默片刻,後又問道:“你看清楚了?”
“嗯!”郭愫使勁的點頭,像是怕對方不信她說的這些荒唐之言一樣:“宮裡的貴妃我雖然不熟,但確實見過的,而且她的樣貌又出眾,並非一般的庸脂俗粉,她的那張臉,還有那個妝容我是可以確定不會看錯的。後來第二天命案的訊息傳開了,我也叫人去打聽過,據說是爭風殺人,崇明館裡的名妓和北魏攝政王的一個侍衛聯手殺人之後畏罪潛逃了,那案子也成了懸案!”
裴影鴻面上表情也不知不覺間嚴肅了下來。
“你在懷疑什麼?”他問。
“我……我也不知道!”郭愫腦子裡亂糟糟的,目光凌亂的四下裡亂飄:“貴妃娘娘一直居於宮中,這十多年裡,除了每年追隨陛下來行宮避暑之外,據說是從來不出宮門的,可是那一天她又偏偏出現在那附近……”
她能聯想到的事,裴影鴻自然也能想到。
裴影鴻道:“所以,現在你是懷疑那天你遇到的人其實是昭王妃了?”
“嗯!”郭愫心緒不定,先是下意識的點頭,隨後又胡亂的搖頭:“我……我不知道!其實那天遇見她之後,我就一直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可是又一直沒能想明白。直到聽丫頭們說了今天喜堂上發生的事……”
她說著,就頗有些忐忑惶恐的一把抓住裴影鴻的手,盯著他的臉孔緊張道:“殿下,那天我遇到的‘貴妃娘娘’雖然容貌和妝容都無懈可擊,但是那神采和感覺都要明豔張揚許多……”
有些積澱,是時間賦予的,並非單純的妝容和衣著就能模仿的。
即使沈青桐的樣貌五官和常貴妃再相似,一個隱匿深宮、深藏不漏的四十歲的婦人和一個涉世未深、直來直往的少女之間——
那一顰一笑之間,還是有著本質的差別的。
郭愫還在胡亂的琢磨:“昭王妃和魏皇陛下的關係非同一般,如果說是魏皇指使她的——”
如果說是沈青桐殺人的話,那麼她的動機顯然比常貴妃更純熟一些。
裴影鴻聽她講了半天,這時候才又忽的笑了,點頭:“是不是我皇兄指使的,這個不好說,但如果你確定那天沒眼花的話——在那位貴妃娘娘和昭王妃之間是沒有爭議的,顯然就只會是昭王妃做的!”
一則沈青桐有這個魄力,甚至也許都不用裴影夜指使她,她自己就有本事幹脆利落的佈局完成這一項殺人計劃,二來——
就算皇帝也有和裴影夜合作的動機,可就算他要派人行刺攝政王,又何須讓自己的貴妃親自出面呢?崇明館那種地方,人來人往,龍蛇混雜,萬一被誰撞見了……
反倒是沈青桐,這丫頭是恨慘了常貴妃了,一面頂著常貴妃的名頭為裴影夜殺人鋪路,一邊還能隨時準備著萬一被熟人撞破了就陰常貴妃一把,替她父親報仇雪恨……
無論於情於理,如果郭愫確定她那天看到的那張臉沒有錯的話——
那麼那個殺人越貨的人就必是沈青桐無疑了。
“這位昭王妃,還真是無所不能啊!”最後,裴影鴻就感慨至深的丟擲了這樣的結論。
“殿下也覺得是她?”郭愫還是有點心神不寧。
裴影鴻回過神來,臉上還是那種大而化之的笑容道:“都過去的事兒了,而且和你八竿子打不著,今天既然說破了,也就無須再想,你就只當是沒有過這回事吧!”
“這樣……真的好嗎?”郭愫還有點舉棋不定。
裴影鴻就笑了。
他站起來,在屋子裡一邊踱步,一邊舒活筋骨;“死的人是北魏的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