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影夜這就明白了,她是在替他試探裴影鴻。
這個丫頭,從小就膽子大又有主意,誰都看不住他。
在她面前,他倒是覺得感謝話太過蒼白無力了,最後嘆了口氣道:“你是懷疑我不在朝中的這些年裡,他們母子跟我的那位皇叔之間的關係吧?”
沈青桐抿抿唇,並不否認。
裴影夜道:“我父皇沒那麼糊塗,他雖然在政壇上被人壓制,鬱郁不得志,但還不至於悠著他們在後宮裡亂來,我都查過,婉妃和我的那位皇叔之間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影鴻的確是我父皇的骨肉。”
沈青桐忖道:“我家王爺替我查過,他說……婉妃的死,確乎也和那位攝政王有關!”
裴影夜點頭:“的確!”
而這,也正是沈青桐會突發奇想,對裴影鴻更加耿耿於懷的原因。
沈青桐道:“他沒有斬草除根?”
裴影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思有了一瞬間的凝滯,但也只是片刻就已恢復如初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影鴻的事是我父皇留下的親筆書信交代給我的,當時婉妃的事情事發之後,是他不準追究影鴻,並且將人接到了身邊親自撫育的,這件事上,也沒有問題!”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不過你的話我記下了,會當心的!”
“嗯!”沈青桐點點頭,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本來就是你們兄弟之間的家務事,我這個人,就是疑心病重,如果真的沒那回事的話,師兄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吧!”
“嗯!”裴影夜模稜兩可的應了聲,這事兒也就適可而止了。
沈青桐沒再說話,低頭看著腳下的地磚,這屋子裡的氣氛突然就有些沉悶壓抑了起來。
互相靜默的對峙了有一會兒,最後,還是裴影夜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
“桐桐!”他說:“還有一件事——”
沈青桐知道,他今天肯定就是為了這件事找他的,心裡無奈的嘆了口氣,還是坦然的抬頭迎上他的視線。
裴影夜開口的時候有些遲疑:“關於……那位貴妃娘娘的事,你還是沒跟昭王說嗎?”
他這話,已經是說得相當委婉了。
沈青桐苦笑:“我怎麼說?”
裴影夜也知道自己問都是廢話。
這世上,他是最不想揭她瘡疤的那個人,可有時候如果不把話挑明瞭說,是真的不能保證沈青桐會不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
他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沈青桐卻是無所謂的又再自嘲的笑道:“而且說與不說的,有什麼區別?我說不說的,那都是事實,鐵一般的存在!”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很平靜,沒有憤怒也沒有痛苦。
裴影夜就是從這眼神中讀懂了她的決定。
他走上前去一步,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聲的道:“那就別說了!這件事,我替你解決掉!”
上一回他提議由他出手去鋤掉常貴妃的時候,沈青桐決絕了。
現在舊事重提。
沈青桐仰頭看著他的臉。
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們都懂——
如果是她出手,撐死了就是大越內部的奪權之爭,但這件事如果是讓裴影夜出手去做,後續的麻煩可就大了,除非真的能湮滅一切的線索證據,否則——
現在他人在這帝京之內,十有八九都沒辦法活著走出去。
他看著她的眼睛,每一個字出口都是認真的承諾。
沈青桐看得眼眶突然有點發熱。
她露出一個笑容:“師兄,你什麼都不能做,如果我出了事,你還以做我的倚仗和退路,但如果是你折在這件事裡,我也就只能給你陪葬了!何況,這是殺父之仇,這是我的責任,而並非你的!”
裴影夜其實並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他想殺常貴妃的話,根本就不會和沈青桐商量,而他真正的顧慮,就是沈青桐方才說的——
她一個人出了事,他還可以憑藉如今的身份地位保全她,可一旦是他出事——
那個西陵越,她真的靠得住嗎?
沈競曾經待他的情義不亞於親生父子,按理說,師父的仇,他是願意不惜一切出手去報的,只是他一直覺得在沈競的心裡,保全沈青桐會比替他報仇雪恨更更重的事。
畢竟——
一直以來,那個男人頂天立地,就是這麼一個真性情的人。
沈青桐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