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正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手裡的那個小瓶子,緊張的連呼吸都不會了。
良久,他打了個寒戰,舌根僵硬的道:“娘——娘娘——”
常貴妃面色坦然的衝他一抬下巴:“拿去吧!御膳房那邊你不好插手,而且那邊人多眼雜的,也就別過去招惹麻煩了,但是皇上每天飲用的茶水,是必定要過你的手的。”
梅正奇是得了她的安排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可是給皇帝下毒——
這不是找死嗎?
梅正奇心裡猶豫,緊張的眼神不住亂飄,卻不敢明著說他不幹,只委婉的道:“皇上每天喝的茶也是有專人沖泡的,奴才接手也是在御書房外頭,那裡裡裡外外那麼多人,要做手腳也不容易!”
常貴妃盯著那小瓷瓶,胸有成竹道:“你不必帶著這東西在人前露面,只要每天出門前拿你腕上那顆珠子在這藥汁裡過一下即可,這東西,雖然稍帶點兒顏色,卻無甚味道,只往茶湯裡過一下,絕對沒人能發現的!”
聽她這話的意思,應該是慢性毒了。
如果毒死了皇帝,讓他當場毒發,那麼梅正奇就必死無疑。
可如果是日積月累,一天一天的慢慢來的話,相對的,風險還要小一點。
可這到底是要弒君的,不管怎樣,梅正奇的心裡也是一百個不願意。
常貴妃其實瞧見了他的神色,也一眼就料中了他的心思,只是沒有點破,又將拿玉瓶往桌角推了推:“拿去收好吧。這東西,你也不要下得太頻繁了,只須在皇上歇午覺和晚上就寢之前用一點就成。”
梅正起硬著頭皮伸手將那瓶子拿過來,死死的捏在掌心裡,心裡卻還在糾結猶豫,到底要不要按照常貴妃的吩咐去做。
常貴妃這才說道:“放心!你怕麻煩,本宮也不會自己找死,這不是毒藥,本宮是不會這麼毒死他的!”
梅正奇聞言,正如是死氣沉沉的陰雨天裡迎面出來一縷風。
他瞬間精神不少,卻還是狐疑,攥著手裡的瓶子:“那這個——”
常貴妃就有些神秘的勾了勾唇:“這藥有奇效,你試過就知。你還信不過本宮嗎?本宮說這不是毒藥,那它就絕對不是,萬一真有什麼閃失,你直接都推本宮身上就是!”
她這麼信誓旦旦的,就是有十足的把握,絕對不會有事的。
梅正奇的心裡是十分好奇這藥到底有什麼用,但是常貴妃執意不肯透露,他也不好刨根問底的再追究,就很仔細的把瓶子攏進袖子裡藏好了。
“快走吧,讓人看見你又往本宮這裡跑,不好!”常貴妃道。
“是!”梅正奇確實也不想節外生枝,轉身要走,卻又想起他此行的初衷,忍不住又回頭道:“娘娘,您說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若說他屬意於昭王殿下,那直接冊封為太子不就得了,也省得那些大人們天天上本子,到處都弄得人心惶惶。可您要說他是不想把皇位傳給昭王殿下,這一次,又故意的抬舉賢妃娘娘……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梅正奇是真想不通這些事。
常貴妃抬眸看了他一眼:“這些事,不是你該操心的,知道的太多對你也沒好處,你只管回去好好當你的差就是!”
“是!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梅正奇躬身一禮,轉身快步的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過得相安無事。
西陵越在禮部忙了兩天,把需要加緊急送出去的帖子全部發出去了之後,就也不那麼著急了,只按部就班的準備皇帝壽宴的事。
宮裡陸賢妃和季淑妃也很忙。
畢竟皇帝壽辰,要在宮裡設,這樣一來,要邀請進宮的人就要嚴格把關了,朝臣那邊還好,按照品階宣召就行,女眷這邊則要一家一家的過——
需要拉攏誰,又有誰家有面子,可以讓他們破格多帶一兩個人。
總之就因為皇帝要做壽,朝臣們明顯的感覺到這連著幾個月因為廢太子一事而籠罩在京城上下烏雲就這麼散了。
陸賢妃母子在齊心合力的張羅著準備,而梅正奇這邊,在拿了常貴妃給的藥之後,還是沒敢馬上就給皇帝用,而是深思熟慮,權衡了足足兩天,一直到第三天晚間,皇帝要就寢的時候,他才趁人不備,把塗了藥汁的串珠在皇帝每天要喝的安神茶裡輕輕的過了那麼一下。
事後他一直忐忑,整個晚上守在皇帝的寢殿外頭,心裡都是七上八下的。
皇帝裡面沒動靜,他就忍不住的想,不會天亮進去,會直接抬出來一具屍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