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繡鞋的鞋尖,曲嬤嬤才緩慢的抬起頭,可是嘴唇哆哆嗦嗦的半天也沒能說出話來,而看著她的眼神裡,卻滿滿的都充斥著即將大難臨頭的恐懼。
“都聽清楚了?”常貴妃問道,居高臨下。
她不問“你都聽到了?”,因為從一開始這就在她的設計之內。
梅正奇來的時候,曲嬤嬤正在內殿整理她午睡過後的床榻,好死不死的,就被堵在了裡面,以至於常貴妃和梅正奇的“密談”,她不想聽都不行。
曲嬤嬤癱在地上,面無人色,還是嘴唇哆哆嗦嗦的,也不敢回話,甚至是眼神閃躲著不敢去直視她的目光。
常貴妃卻對她這樣的反應很滿意。
她微微勾唇笑了下:“在這宮裡,嬤嬤你要比梅正奇的資歷老得多,應該就不用本宮再來教你生存之道了吧?咱們就痛快點,你給本宮個說法吧!”
說法?什麼說法?
從之前她和梅正奇的對話當中就已經可以聽得很明白,現在擺在曲嬤嬤面前的也不過兩個選擇,其一,乖乖聽話,替她做事,其二——
聽了不該聽的話,等著她的,也唯有殺人滅口這一說了。
曲嬤嬤早就被常貴妃嚇住了,更何況,她也不想死。
於是咬咬牙,她強撐著身子跪好了,肯定的道:“奴婢服侍娘娘多年,早就自認是娘娘的人了,哪怕肝腦塗地,但憑吩咐!”
這也不過就是常貴妃預料之中的結果。
所以她面上表情始終淡淡的,道:“那就起來吧!”
曲嬤嬤硬著頭皮爬起來。
常貴妃轉身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曲嬤嬤知道她是有話要說,就還是垂首走過去,規規矩矩的站著。
常貴妃道:“從今天開始,本宮不准你有二心,以前不管你做過什麼,咱們全部揭過不提,但是從今天開始,就算是皇上詢問——你從本宮這裡遞出去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必須聽本宮的吩咐,懂了嗎?畢竟有句話你是說的沒錯,你服侍本宮這麼些年,早就和本宮榮辱與共,息息相關了。”
皇帝一直在控制她,所以這些年來,常貴妃一直很規矩的做樣子給他看,哪怕是後來出了路曉的事,她其實都沒有什麼大規模的動作。
曲嬤嬤一開始的想法是,這常貴妃畢竟只是個女人,手裡又無權無勢,只要她不是暗地裡大肆的動作,就註定翻不起什麼風浪來,她就懶得去得罪這個人。
可是常貴妃這樣已有所指的一提醒,曲嬤嬤才猛然打了個寒戰——
常貴妃是不是早就抓住了她不願意惹事的這個心理,她好像是已經在無形中被這女人給套進去了,梅正奇的事,所有人都無憑無據的,不需要多說,可是那個曾經在眾目睽睽之下劫持了皇帝的前太子妃……
衛涪陵和常貴妃之間的來往,本以為是常貴妃落在她手裡的把柄,可是現在驀然回頭一看,卻赫然發現那其實已經成了她自己的把柄。
當初的那件事,因為常貴妃連哄帶騙的,她一念之差,沒有告訴皇帝,所以現在,她已經說不清楚了。
曲嬤嬤腦子裡嗡嗡作響,無形之中已經出了渾身的冷汗。
回過神來,她趕緊的又跪下去,表示忠心道:“這些年,娘娘待奴婢不薄,奴婢銘感於心,自然什麼都聽娘娘的。”
“這就好!”常貴妃點頭,後面直接就沒有廢話:“昭陽宮裡有哪幾個是忠於皇上的心腹,你知道吧?”
雖然皇帝不會親自控制這些奴才,但的確有些人是死心塌地忠於皇權的。
“是!”曲嬤嬤咬著牙道:“奴婢知道,是——”
“那以後說話行事都儘量避著他們些!”常貴妃卻根本不關心他們到底是誰,橫豎她現在不能隨便動昭陽宮裡的人,否則就是打草驚蛇,催著皇帝來收拾她,“選兩個機靈可靠的人,多籠絡著,以備不時之需!”
曲嬤嬤畢竟是在宮闈之中混了多少年的老人了,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她的顧慮,當即點頭。
“起來吧!”常貴妃道。
曲嬤嬤雖然心裡一陣翻騰,七上八下的不安生,卻也實在不敢多問她什麼,見著常貴妃沒什麼別的話要吩咐了,就縮著腦袋退下了。
接下來的兩天,還是一切風平浪靜。
那天梅正奇回御書房之前,果然還是照著常貴妃的吩咐往花房走了一趟,也沒等到第二天,當天下午他就抱著花匠精心挑選修剪過的一盆茂盛的綠葉盆栽和兩支開得正濃烈的杜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