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己的這個孫媳,而顯然——
她人已經老得成了精,已經是聽出來這個稱呼裡的差別來了。
不過她什麼也沒說,只微微一瞥就把目光移開了,看了外面一眼道:“傳她進來!”
“是!”她身後的蔣嬤嬤中氣很足的喚了聲:“請安王側妃進來!”
陸嘉兒心頭猛地一跳,卻是不敢耽擱,當即就埋頭快步走了進來。
她的身份不夠,彼時殿內的人不少,她也不敢往前走,進門就直接在門口的地方跪下了:“妾身拜見太后老祖宗,給太后娘娘請安!”
說完,便就是禮節周到又規規矩矩的磕了頭。
太后只掃了眼她伏在那裡的發頂,直接反問:“安王呢?”
臣妾這時候全面被太后壓制,正是需要強援的時候,也是心裡迫切的盼著西陵豐趕來幫著自己一起撐場面,這時候也是忍不住神情急切的回頭張望。
陸嘉兒暗暗咬牙,道:“回稟太后,方才皇上傳召進宮的聖旨去得急,殿下過來的匆忙,上馬的時候踩偏給撞了一下頭暈過去了,臣妾不敢怠慢,這才先趕過來給父皇回稟一聲。”
“什麼?”宸妃登時緊張起來:“豐兒怎麼了?傷得嚴重嗎?”
“就是……撞了一下!”陸嘉兒含糊道,為了表示這不是託詞,就連忙改口:“大夫已經去看了,說是應該沒什麼事,這會兒可能已經醒了,太后娘娘既然回宮了,想必殿下也定然急著過來給皇祖母請安,臣妾這就叫人回府去請……”
話音未落,已經被太后冷然打斷:“不用去了!既然他傷了,就讓他好生的養著吧!”
宸妃頓急,張了張嘴。
而下一刻,太后已經舊事重提,又將目光定格在她臉上,冷然道:“繼續說你的事吧!你連毒害皇上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哀家實在不能放心再將你繼續留在皇上身邊興風作浪了。”
她側目,給蔣嬤嬤遞了個眼色。
蔣嬤嬤立刻會意,目不斜視的走出殿外,片刻之後,手上捧著個托盤,上置三尺白綾又折了回來。
宸妃和陸嘉兒都是勃然變色,一瞬間白了臉。
太后看著宸妃道:“是你自己回寢宮去了結,還是要哀家動手?”
蔣嬤嬤就那麼腰桿筆直的站在大殿正中間,她那龐大的體型和健碩的身板兒一座山一樣給人以無形的壓力。
跟著陸嘉兒過來的那個侍衛一見這個狀況,就知道一定得讓西陵豐露面了,左右看了眼,見到沒人看他,扭頭就溜走了。
宸妃跪在那裡,呼吸停滯了半天。
然後,她才勉強收攝心神,一點一點緩慢的抬眸看向了太后道:“太后這是要逼臣妾自縊嗎?”
“不!”太后否認:“哀家是在替皇上整肅後宮,懲治奸佞!”
一句話,再次將宸妃死死的碾壓在腳下。
她就是拒不承認自己是偏私或是在洩私憤,一直一直都仗著身份以宮規和罪名壓人,讓宸妃想要反擊都找不到突破口。
蔣嬤嬤就站在她身側,那種威脅她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
一個四妃之首的宸妃,一個是凌駕於整個後宮之上的太后,偏偏兩人又都是離宮多年,和朝堂之上這些舉足輕重的朝臣們都沒什麼交集和情分……
這一場對決,太后一開始就站在制高點上,壓得宸妃毫無還擊之力。
眼見著是抗不過了,宸妃就越來越是失去冷靜了——
她不想死!而且,她也更是不能死!
太后對她有多痛恨,她心知肚明,只要有這個老東西從中作梗,就算她今天乖乖赴死,那麼隨後西陵豐也必然會在大位之爭上完全的失去機會。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她心慌的很,目光凌亂的四處亂掃的時候,不經意的就瞥見旁邊暖閣裡的那張書案,於是腦中靈光一閃,瞬間有了主意。
定了定神,她面上狠厲的一咬牙,迎上太后的視線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然太后一心想要臣妾死,臣妾也不敢違逆懿旨。”
她扶著膝蓋站起來,側目盯著蔣嬤嬤手上的托盤沉默片刻,便是豁得伸手將那白綾往手裡一抓:“就不勞太后動手了!”
蔣嬤嬤差事辦完,捧著手裡的托盤就往太后身邊走。
宸妃等的就是這一瞬間的時機,突然扭頭衝進了暖閣裡,趕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抓起那書案上尚且展開放著的聖旨。
太后的眸光瞬時一冷,但仍是穩坐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