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之前,俞喬就只想當讓俞繡驕傲的女兒,她阿公阿婆自豪的外孫女兒,但七歲之後,她的目標就不再是這些。
她阿公在他死前將她阿孃託付給了她,七歲的她,也將那些本不該她那個年齡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她。
如此,她才知道,她阿孃為什麼夜裡總會悄悄掉眼淚,她阿公總是背對她們的時候長吁短嘆,族裡的孩子總是莫名敵視她……
原來都是因為他!那個他……在楚國!
一個閨閣少女要收集這些訊息並不容易,何況,她還避過她阿孃,她不想讓她擔心。
其他同齡人在享受華服美食,悠閒怡然的少女生活時,她就開始研究這些了。無數繁複瑣碎的訊息裡,抽絲剝繭,瞭解他,瞭解嘉榮長公主,自然也就知道了許多楚國皇族的事情。
現在想來,俞繡應該是知道的,她知道俞喬一直在做什麼,她知道俞喬有生之年總是會到楚國一趟,這是她的執念,也是俞喬的執念。
“先找一個地方休息,”俞喬看了看天,對謝昀和秦述說道。
天色已經開始昏暗,沒有真正懂路的人,這一望無際的平原,還真不能亂闖。
接下去兩天,他們都是白天趕路,晚上選擇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夜宿,三個人輪流守夜,謝昀也不能例外,直到第三天,他們才在夜色中,看到星星點點的火光。
“那邊有人!”
秦述啃著又硬又澀的乾糧,心中好生想念幾天前那幾頓又滑又嫩的鹿肉,他又悄悄掃了一眼謝昀,他其實更想知道白麵饃饃和慄米餅的區別,是不是真有傳說中那種香軟呢。
白麵饃饃的價值完全無法和鹿肉相比,但它對於秦述而言,不僅僅是價值,更是一種身份上的象徵,上等人身份的象徵,那個他可望不可即的階層。
他們在遠處觀望了許久,確定那是流民的聚集地,俞喬才繼續揹著謝昀過去。
“我沒讓你開口,你就不要說話,”
“為什麼?”謝昀這一路都不怎麼說話,俞喬揹他肯定是累的,而他這麼被揹著,也不會輕鬆,兩條腿的脹痛越來越明顯,不用拆開,他都感覺到傷口又撕裂了。
“你說話的口音……太明顯了,”雖然說的都是前朝大齊的京話,但地域性的口音區別還是存在,對比他和秦述,這種感覺就明顯了。
“唔……我知道了,”謝昀問為什麼,就只是好奇為什麼,並非是不滿俞喬對他的吩咐。
俞喬雖然只有十二歲,可是她穩重的氣質,總是讓人忽略她的年齡,她認真說話的時候,更有一種難以反駁的氣勢。
而這三人的小團體,俞喬就是那個主事的人,這是他們三人的共識。
“還有……”說著,俞喬停下了腳步,似在遲疑。
“你說……”謝昀的臉頰貼著俞喬頭頂的髮束,聲音從俞喬的頭頂傳來。
“別用你那研究物件的眼神看我,我不喜歡!”俞喬說完這話,腳步向前抬起,繼續走去,她說不喜歡,但從話語裡並感覺不到這樣的情緒,而那就是,她真的很不喜歡了。
“我知道了,”謝昀低下眸光,有些愣住,但隨即又有些恍若,“你是阿喬。”
他們兩輩子從無交集,他對她的一切認知都來自“他”,但那不是他自己,他認識俞喬,是從三日前的傍晚開始的。
這個俞喬不是十年後的俞喬,是隻有十二歲的俞喬,是還會直言說不喜的俞喬。
而他自己呢?他也不再是隱藏在“他”陰影之下的憋屈魂體,他報仇了,重新來過了。
俞喬不需要揹負未來的那些虛名,而他也不該再多沉湎過去的陰影。
他是謝昀,她是俞喬,如此而已,倒是他著相了。
“阿喬……”謝昀本來想說那句謝謝沒說出口,而是將它記在了心裡。
“俞叔,喬哥不喜歡你在她耳邊說話,”
秦述的聲音突然從俞喬身側冒了出來,“會癢,真的,我體會過的。”
秦述這一插話中,談話就變得有些不倫不類起來,俞喬給了秦述一個大白眼,謝昀則是低低地笑了。
秦述撓了撓頭,不明所以。
這個流民聚集地是在一個山溪邊的高地上,烏泱泱有將近百來人,有些面孔還是俞喬幾日前在荒廟裡見過的。
看來前路的情形真的越來越不好了……
高地的地盤並不小,不過人族自遠古時開始,面對困境就有抱團取暖的習慣,圍著幾個火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