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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

宗銘一愣,眨眨眼,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問題,連忙正直臉澄清道:“沒有沒有……那我以後跟你一樣叫他Eden吧?哎你別不信,我是多麼光明磊落一個漢子,怎麼會動這種小心眼兒?”

李維斯將信將疑,宗銘笑著搓了搓他的短毛,岔開話題道:“有沒有胃口?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弄。”

一說吃飯李維斯腦海裡莫名閃現出了霍克躺在泥濘中黑血四溢的模樣,壓抑地乾嘔了一下,皺眉道:“不,不想吃。”

宗銘笑容微斂,撫著他的額頭道:“那件事你儘量不要去想,等身體好點我會給你申請心理治療。總之記住,你沒有錯,你當時的判斷非常正確,行為非常果斷,換成是我也不會做得更好……懂嗎?”

李維斯深呼吸,點頭,鼻腔裡幻覺的血腥氣漸漸淡去,發抖的右手也慢慢平靜下來。

“再睡一會兒吧,什麼時候想吃我再給你弄。”宗銘給他理了理枕頭,開啟手機繼續唸了起來。

還好這次他換了一篇正常宅鬥,李維斯閉上眼睛,在他沉穩的男低音中沉沉睡了過去。

八點李維斯被於天河叫醒,做了簡單的檢查,終於忍著噁心吃了一杯橘子布丁。

糖分安慰了他虛弱的身體,當伊登趁著夜色悄悄走進病房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堅強並做好了迎接真相的準備。

“現在想來,當年的我太年輕,做事太極端,對你和你母親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伊登坐在李維斯床腳的椅子上,因為昨晚徹夜奔波,臉色十分疲倦,“換做現在我也許會有更好的選擇,但在當時,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離你們母子遠一點,儘量遠一點,最好永遠不把災禍帶給你們。”

他掏了根菸,並沒有點燃,就這樣在手指間鬆鬆地夾著。李維斯注意到那裡的面板顏色和周圍明顯不同,可見這些年他心思沉重,染上了很重的煙癮。

伊登捏著菸捲,眼神悠遠,彷彿正將自己的思緒帶回遙遠的過去:“這件事的起因,大約要從一百年前說起。”

清朝末年,榮家在廣州是數得上的名門望族,四代同堂,人丁興旺。榮老太爺年紀輕輕便高瞻遠矚,趁著民族資本主義剛剛興起的時機在紡織、印染、藥材等行業大展身手,為榮氏家族闖出一片新天地。

榮家長房長子榮靳之本應繼承家業,繼續將家族發揚光大,但他無心從商,自幼受西洋學堂薰陶,卻對現代醫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榮老太爺為人開明,認為學醫治病救人乃是善舉,當下斥資將他送往歐洲留學,學習西方先進的醫學知識。

榮靳之天資聰慧,先後在英、法、德等國留學,畢業後受京都帝大學醫學部邀請赴日本任教,並繼續自己的專業研究。

“京都帝大學?”李維斯聽到這裡心中一動,“那不是伊藤健太的祖父,伊藤光曾經求學的地方嗎?”

“你知道伊藤光?”伊登有些意外,點點頭道,“伊藤光確實曾經是榮靳之的學生,他比榮靳之小几歲,兩人名為師徒,其實情同兄弟。不過……那個年代,人與人之間的情誼是非常脆弱的,尤其在民族大義面前。不久之後他們就因為立場不同而反目成仇,分道揚鑣了。”

抗戰爆發之後,榮靳之辭去日本醫學院的職務,歸國在北平一家醫院任職。雖然他相貌溫雅、性格慈和,但和所有榮家子弟一樣,內心性烈如火、嫉惡如仇。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東三省相繼淪陷,他不顧院長勸阻隻身前往東北,利用家族勢力為抗日救國運動奔走,甚至揹著父親加入東北抗日聯軍,親赴前線為游擊隊籌集藥品並擔任軍醫。

榮家大少的頭銜為他帶來很多便利,也為他帶來了巨大的危險,不久之後,榮靳之的大名便上了日偽軍的搜捕名單。

轉眼到了1939年,局勢越來越嚴峻,抗日聯軍游擊隊遭受日軍重創,榮靳之幾次險些被捕。1941年,他在地下組織的掩護下從黑龍江轉移至內蒙,由蘇聯紅軍運作從海拉爾出境避難,取道蘇俄,數月之後輾轉到達香港。

在抗日聯軍中榮靳之偶遇了自己留學時的一名學妹,兩人在戰火中暗生情愫,在組織的見證下結為夫妻。

彼時他的妻子剛剛懷孕,妊娠反應強烈因此無法和他一起逃難,只好在老鄉的掩護下留在當地農村休養身體。榮靳之放心不下妻兒,到蘇聯之後託人傳信向父親求救,榮老太爺當機立斷,以做生意為名親自北上,動用無數資源將兒媳婦從黑龍江接回了廣州。

1941年冬,榮靳之與身懷六甲的妻子隔水相望,一個在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