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也試探著對方的心思。我們互相讀在書上看到的好段落,讀各自新寫下的字句。我們互相大方地獻出對方,又不斷地打翻醋罈子。我們會說這樣的話:
“姐,你給我找一個姐夫吧,我給你收集了好多某先生的禮物呢。”他笑嘻嘻地在那一端說。
“太好了。你幫我約時間吧。我簡直都沸騰了。”我也笑著說。
“別,還是你自己約方便點。”東子說。
“還是你出面比較好,他們知道我有你這樣一個弟弟就不敢欺負我了。”我接著說。
“欺負你?你不欺負人家就不錯了,到時指不定我得幫誰呢。”東子又笑了。
“我儘量去欺負他吧。”我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我覺得你應該找那種身高米以上,穿一身白西服和黑皮鞋的。至於頭髮嘛,長一點的吧。”東子在描述我要找的男人。
“黑皮鞋?不好吧。”我故意說,東子愛穿黑皮鞋。
“那就換成乳白的。也不能讓小子太帥了。”東子也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
“我可是個完美主義者。而且一個也太單調了。這麼著,你先幫我約他五個,從週一到週五,週末你怎麼也得讓我休兩天。”我在電話中笑。
“也成,為了給你找個姐夫,我辛苦點沒啥。可我得先問清楚你打算用什麼結婚禮物補償我一下?我也不能太無私奉獻嘍。”東子繼續說。
“炸藥包。包裝最精美的。”我大笑。
“嗬,那可夠喜興的。”東子也大笑。
我們剛剛相識的時候,就這樣在電話裡你一句我一句地耍貧嘴,現在芮兒和東子也依賴著電話,可是芮兒和東子不像我這般貧,他們在談生意,談人生,談理想,談社會現象,就是不談我,也不談愛情。
我一直以為東子和芮兒越是這樣,就越證明他們都在試探著對方,都在等待著對方開口戳破那層隔在他們之間很薄很薄的那層紙。電話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它無法自己轉化成嗎啡。只有電話兩端的人透過制幻才可以讓它顯現為最不可低擋的嗎啡。現在的東子和芮兒就是在製造這種嗎啡,但願東子和芮兒不要吸食過量才好。
也許我的擔心很多餘,也許我應該再飄到北京去看看芮兒和東子通話時,她的表情到底是怎樣的。可我真的有些害怕芮兒家裡的那隻黑貓,它是芮兒的守護神,我竟靠近不了芮兒。
一個名字,在它與你的傷心聯絡在一起時,它便再也不可被目睹、被耳聞。哪怕是最無意的觸碰,都會有一聲最銳利的尖叫,在你內部刺穿。現在我成了女鬼,卻有三個名字——芮兒、東子和朱小燕在我的內部刺著我。
這些名字,和我的陰間黑暗交錯在一起。可以是一個故事的開頭,也可以是一個故事的結尾。這些名字,不是普通的筆劃寫成的,即橫七豎八的道道,是心靈搓起的褶皺,無法展開、撫平。在光滑的面板下面,它的尖叫聲十分刺眼,它是人性中不可圖騰的形狀。
天很陰,是很沉的那種陰,注滿了可以用於哭泣的水。
有時,哭泣只是一種願望,可以安慰一時絕望的人。但是,眼淚從來不能淹死哪些名字,相反地,淚水澆灌過之後,它竟如春筍一樣瘋長成一片竹林,佔滿你新開墾的一小片菜園,連照在你那片窗的太陽光都被它攪亂了,成為一片片破敗的陰影,由風吹過來再吹過去。整個的人,被這陰影攪得很亂、很亂。
第五章 愛是長牙齒的(5)
這時,那些名字,又尖叫著跑過去,射向新的腳步。
芮兒又回武漢了。
那次她幾乎是剛和東子通完話,沒多長時間她就在武漢天河機場給東子打來電話說:“東子,我回武漢了,來接我吧。”
一直以來,我都對芮兒的理性有著深刻的瞭解,自從那次和那個混蛋男人在一起被我發現後,她就再也沒有讓自己陷入被動和混沌過。她做什麼事都是有條不紊的,目的性非常明確!正因為這樣,我才對她目前的一舉一動感到不解,甚至漸漸開始害怕起來。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隱隱約約地出現在我的心裡,我感到有什麼正在一步步逼近,有什麼事會發生。是什麼呢?我不得而知,別以為鬼就是萬能的,其實鬼最可憐,鬼什麼也做不了,更不可能如蒲松齡在“聊齋”裡描述的女鬼那樣,還能和男人相愛,有肌膚之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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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兒突然回來了。這出乎我的預料,本來也該出乎東子的預料,可他卻只顧著高興了。
男女之間的事情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