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討的結果是放手發動群眾,走全民抗戰路線,把張輝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具體實施方案是懸賞五百,只求提供能找到張輝的確切線索。一時間,校內掀起一股空前的“Finding Zhanghui”熱。有人甚至提議把這個題材拍成卡通片,以超越迪斯尼的《Finding Nemo》。但自那之後,再沒有人見過張輝。二零零五年寒假到來的時候,懸賞金額漲到了一仟。
時間如水般一瀉而過,我甚至來不及記全班上同學的姓名,來不及在《毛澤東思想概論》上勾劃幾句重點,來不及找個女朋友,一學期的時間就過去了。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回了家,第一次為年華的易逝扼腕嘆息。
青春,無須多言(10)
那個寒假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不同的場合和不同的人吃飯喝酒。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在成都上學的興文老鄉,甚至幼兒園同學。我們回憶小時候在田間地頭捉青蛙,在兩江口釣魚,在鷹嘴巖野炊,在二郎廟的橋洞裡望月亮數星星。我們懷念教室窗外四角的天空,懷念教學樓前那株一到春天就老樹發新枝的黃角樹,懷念晚自習突然停電時那種蠢蠢欲動,懷念音樂老師明媚的笑容。我們翻出那時的同學錄,相片冊,重溫一篇篇凌亂的字跡,一張張幼稚的面孔。我們感嘆時光飛逝,光陰荏苒。
除夕那天晚上,我和陳龍,童小飛照例到芙蓉寺點燈。這是我們那裡的習俗,在除夕夜裡到香水山的芙蓉寺點燈,祈求來年平平安安,心想事成。點完燈來到寺外的榮嬌亭前,我們感慨萬千。
還記得初二的時候,我,陳龍,童小飛,楊平,楊安,任世賢趁著酒意,來到榮嬌亭前歃血為盟,結為“庚辰六君子”,一起幹些抽菸喝酒逃課泡妞打架鬥毆的事情。榮嬌亭的功德碑背面,還刻著當年我們用水泥釘鑿上去的誓言:有飯同食,有衣同穿。這八個字是照抄歷史書上的太平天國綱領。後面應該還有八個字:有床同睡,有妞同泡。這八個字是半夜被冷醒的任世賢打著酒嗝用石頭劃上去的。我還記得他劃這八個字的時候說了一句當時讓我們都很感動的話:等老子有了錢,先買張大床擱在這,兄弟些就不得冷了。說完,任世賢扔下石頭,鬆開褲帶,抓出JJ對著功德碑就要尿。我們急忙衝上去拉住他:要不得,要不得,這是功德碑,要遭報應的。任世賢想了想,覺得我們說得有理,就轉身走向旁邊的小樹林裡尿去了。出來的時候,任世賢一把鼻涕一把淚:兄弟些,好得你們拉鬥我,不是二天我遭了報應雜個辦哦!這個“哦”字發得一波三折,我們也深受感染,紛紛哭著抱作一團。
完成九年制義務教育後,任世賢就沒念書了,先是跟著他二叔跑車,後來去了廣州。去廣州之前,任世賢請我們在他家吃了頓飯。那天晚上我們喝得都很壯烈,大有一種生離死別的感覺。而事實上,那也是我最後一次和任世賢見面。那之後不久,就聽說任世賢在廣州因為吸粉進了少管所,以後再沒有了下文。
楊平楊安兩兄弟在那個夏天后去了市裡上職高,與我,陳龍,童小飛也漸漸疏遠。大約兩個月前,楊平參了軍,給我們一一打了電話,說很懷念和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光。說這話的時候,楊平肯定喝了酒,情緒很激動,我甚至能從話筒中隱隱聽到他的啜泣。
楊安在我們上高三的時候就當了爹。孩子他媽是楊安的職高同學,肚子大了後,她和楊安雙雙被學校開除。楊安也因此成了他老丈人的終身零工。上次我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在他老丈人的汽修廠幹活。要不是有人指點,我還真認不出他來,一臉機油,就剩兩眼珠還算白淨。見了我後,楊安第一件事就是借錢,張口就是一百,這對當時的我來說實在不是個小數。我問他借錢幹嘛,他到也爽快,一點也不靦腆,直接說找小姐。我說你都是有老婆的人了,雜個還吃鬥碗頭的,想鬥鍋頭的哦?楊安說你不懂,審美疲勞啊!我說那好嘛,你啥子時候還?楊安沒有急著回答,摸出一包紅河,慢慢地從煙盒裡掏出一支中南海遞給我,“看鬥沒,我婆娘每天只拿五塊錢給我買菸,我就只買中南海,每天省一塊錢,我都省了一個月了,再有兩個月就湊夠一百了,等湊夠了就還你。”一聽這話我就崩潰了。兩個月?!兩個月後我都回成都了,那一百塊錢,怕也收不回來了。楊安見我猶豫,馬上哭訴生活的不幸:媽老漢早就不認他了,老丈人又小氣,丈母孃又勢利,婆娘獨掌經濟大權,每天只曉得打麻將,自己每天要在汽修廠幹活路,又髒有累,回到那12平米見方的所謂的家還要燒水做飯洗衣掃地,給老大換尿布給老二餵奶,而且尤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