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馬彷佛也還記得展夢白,竟低嘶著奔了過來,只見它仰首揚蹄,雖在荒山數日,但仍然神駿的很。
展夢白心下大喜,奔過去拍著馬鬃,笑道:“馬兒馬兒,想不到也真的在這裡等著我……這匹馬彷佛也因得人稱讚而高興的很,不住以馬首去擦展夢白的肩頭,顯得十分親熱的樣子。一人一馬,盤桓了半晌,展夢白終於飛身上鞍,拍著馬鬃道:“走吧!”健馬長嘶一聲,放蹄飛奔而出。
馬行如龍,不到頓飯功夫便已奔行在原野上。
展夢白又不禁皺眉忖道:“這匹馬兒來了,我怎能坐到車廂裡,若叫這馬來拉車兒,我也萬萬捨不得的!”
想來想去,他又想出條妙計:“我不如將這匹馬託給城裡的鏢局或馬行,請他們為我送到金山寺去,多多給他們些銀子……”
想到這裡,他突然暗道一聲:“苦也!”立時呆在那裡。
原來他在煉魂潭中更換衣衫之時,早已將累贅的銀子全都拋入潭水裡,此刻身上已是分文俱無。
他既不會偷,也不會搶,縱然打消僱車托馬的念頭,也不能一路餓著,餓到千里外的金山寺去。
這最不成問題的問題,此刻卻成了最大的問題。
他暗歎忖道:“聞道有些當□什麼都當,若是馬也能當,就大妙了,否則……唉,我當真不忍將它賣去。”
那匹馬雖然善解人意,卻也猜不到馬上人的心意正打算著要將它當了,奔行在原野上,越跑越歡,已依稀可跟城廓的影子。
展夢白縱馬入城,只見這城鎮依山臨水,民豐物阜,竟彷佛是個大鎮,街上行人往來,也已有不少關內旅人。
他心中雖然憂慮重重,腹中更早已飢餓難耐,但身子坐在馬背上,腰肢仍然坐得筆挺。
街上行人見他人品俊朗,英姿颯爽,跨下也顯見是匹千里良駒,都不禁多瞧他幾眼,有些人更不住暗暗稱□。
展夢白卻下禁在暗中苦笑:“這滿街行人,又有誰知道我只是腰無分文的空心大佬宮?”
此刻正值午飯時分,兩旁店□,俱都擺出了菜飯,圍桌而食,雖然是些粗茶淡飯,但在展夢白眼中已味比珍饈。
再加上酒樓菜館中傳出的陣陣香氣,更引人垂涎三尺。
展夢白更不禁暗暗苦笑:“怎地人愈窮時,餓得愈快,我平時縱然三數日不食,也未曾餓得這般厲害。”
他想來想去,只有將馬暫時典當了,僱車東行,但他人地生疏,甚至連這城地名都不知道,那裡尋得著典當之地,只得尋了幾根草標,插在轡頭上。但這‘賣馬’兩字,他口中卻再也吆喝不出,牽著馬在街上走了幾轉,肚子越發的餓了,別人怎知他是在賣馬,自也無人前來問津。
只見街東有家酒樓,建□得甚是高大,生意也甚為興隆,酒樓前放著幾具馬槽,正有十幾匹馬在低頭嚼草。
展夢白暗暗忖道:“我縱然滿街吆喝‘賣馬’,也未見能尋得個買主,看這酒樓氣派不小,進出的總有幾個識貨的人。”
一念至此,當下牽著馬走了過去,那酒樓店夥早已陪笑迎了出來,打著藍青官話道:
“客官請進,馬交給小的就成了!”
展夢白只有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店夥笑道:“客官嫌下面不乾淨,樓上還有雅座。”
展夢白麵頰一紅,囁嚅道:“在下只是到此來賣馬的。”
那店夥‘哦’了一聲,轉身就走,面上笑容早已不見了。
展夢白暗暗嘆息。只聽得酒樓上猜拳談笑之聲,甚是喧嚷,那十幾匹低頭嚼草的馬,鞍轡未卸,有的馬鞍旁還斜掛著兵刃,顯見此刻在樓頭飲酒的,必定是路過此地的江湖豪客,展夢白本待呼喚幾聲‘賣馬’,但心念轉處,又生怕遇著熟人,左右為難間,正待走了。
突聽樓梯一陣聲響,有人高呼道:“賣馬的在那裡?”
原來那店夥貪得銀兩,已將樓下有人賣馬在樓上說開來了。
展夢白轉首望去,只見兩個滿面酒意的錦衣漢子,已大步衝了出來,自己並不認得,當下心頭一定,停下腳步。
那錦衣大漢上下瞧了他幾眼,道:“賣馬的就是你麼?”此人身軀高大,聲如洪鐘,彷佛是個外家高手。
展夢白囁嚅著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在下。”
另一人身軀枯瘦頎長,卻望也不望他一眼,目光只管上下打量著馬,瞧了半晌,方自緩緩道:“不錯,是匹好馬。”
此人不但身軀枯瘦,說話也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