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消除彼此間的驕傲與偏見。
“大鯊魚”大聲道:“船麼,賠什麼船?兩位若要賠船,便是看不起我們太湖上的兄弟了。”
“水牛”早已醒來,大聲道:“正是,太湖上的……”忽然發覺他老婆正在狠狠望著他,一句話駭得只說了一半。
“大鯊魚”哈哈笑道:“牛大嫂,莫著急,只要今夜躲得過去,明天弟兄們還能在太湖上混,眾家兄弟便為你苦上個兩天,買艘新船,否則你就是有了八十條船,只怕也沒有用了。”
蕭飛雨心裡大是感動,忖道:“我只當江湖問的好人極少,那知草莽間盡多豪傑。”
悄悄退下了手上的翠玉斑指,送到那“牛大嫂”面前,牛大嫂雖不識貨,但見了這種碧光閃閃的巨大斑指,也知道定是價值連城之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道:“姑娘,這……”
蕭飛雨含笑道:“這不是賠船,只是個意思。”
強著塞到她手裡,船眩有人笑道:“牛大嫂,你方才不是口口聲聲要人賠船的麼,還直衝水牛瞪眼睛,此刻怎麼又不好意思起來?”
又有人大笑道:“想不到牛大嫂居然也會臉紅,居然也會不好意思,難怪龍王爺要顯靈了。”群豪一齊狂笑。
那船孃牛大嫂頓足罵道:“死小豬,是想死快哉!”一句話沒有罵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展夢白突地朗聲道:“各位朋友今日對展夢白之情,展某也不便言謝,反正你我俱是男兒,彼此心照。”
“大鯊魚”大笑道:“這樣才對!展夢白,今日我大鯊魚能認得你這樣的漢子,死了也不冤枉。”
展夢白麵色一整,朗聲又道:“但各位卻一定要告訴在下,今夜太湖之上,可是有什麼變故?”
他話聲方了,船上群豪的笑聲,突然一齊頓住,彷佛突然想起了什麼心事,面色都變得十分沉重。
展夢白靜靜地凝注著他們,留神著他們神情的變化,越發斷定,就在今夜,太湖上必有變故!
“大鯊魚”也在靜靜凝注他,這豪放、詼諧的大漢,在剎那間竟變得極為敏銳而精悍。
風聲吹拂,水聲湯漾,大船上沉默良久,“大鯊魚”方自緩緩道:“你既已看出,我若不要你留下,只怕難得很了。”
他一句話就說出了展夢白的心事,也說出了展夢白的性格,展夢白肅然道:“不錯!”
心中卻在暗忖:“這樣的人物,力不愧為太湖男兒的領袖!”
“大鯊魚”道:“但今晚之事,事關生死,你只要一插手其中,脫身只怕就更難得很了!”
展夢白道:“無妨!”
“大鯊魚”道:“好!”
這兩人俱是性情明快,不多廢話,兩人相視一眼,“大鯊魚”道:“你先去歇息,時候到了,我且喚你。”
展夢白回視蕭飛雨,蕭飛雨輕輕道:“我和你一樣。”兩人也不再多話一句,當下“大鯊魚”便將他兩人引進艙房。
“大鯊魚”道:“能睡便睡,養精蓄銳。”
展夢白道:“好!”當下什麼事也不再想,矇頭大睡,蕭飛雨見他兩人三言兩語,便決定了有關生死的大事,沒有一句廢話,沒有一句客氣,常人便是賣個雞蛋,似乎也無這般容易,而她自己睡下之後,卻翻來覆去,難以成寢,她這才瞭解,什麼是武林男兒和豪氣。
展夢白一覺醒來,見到宮伶伶已換了一套衣衫,在旁側的小床上安睡,而自己床頭几上,卻有兩個剝好的橘子,橘子下壓著一張字柬,寫著:“叔叔,一個橘子是阿姨剝的,一個橘子是伶伶剝的,你兩個都吃掉好麼?阿姨又要我睡了,伶伶。”
展夢白慰然一笑,兩口吃下兩個橘子,橘子很酸,他口裡也很酸,但心裡卻是甜甜的。
他走出艙門,但見星光滿天,船上也滿是燈籠,數十隻漁船,大大小小,一艘接著一艘,排在岸邊,數百盞燈籠,明明亮亮,一盞接著一盞,掛在船上,也不知天上有多少明星,湖上有多少燈籠,燈籠下有多少人頭。
“大鯊魚”立在燈籠下,見他出來,笑問:“醒了?睡得可好?”
展夢白點頭而笑,“大鯊魚”道:“好!”
抄起一隻圓筒,按在嘴上,大聲道:“鑼聲一響,狂歡開始,鑼聲三響,狂歡結束!”
四下軒然應了一聲,只聽船桅上“當”地一響,每艘船上,都爆發起歡呼與笑聲,數十隻豬羊,整的美酒,流水般抬了出來,展夢白也不客氣,放懷吃喝,卻看不到蕭飛雨何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