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怒道:“我知道你爹爹在裡面,他敢不來?燕兒,你好好的新郎官不做,到這裡來作甚?”
唐燕垂首道:“回稟老祖宗,孫兒……”
老人道:“莫要說了,快回洞房去吧,我老人家還等著抱玄孫子哩……抬轎的退下,豹兒,扶我進去。”
唐燕面頰微紅,與抬轎大漢一齊退去,唐豹扶著老人入內,只見唐迪正直挺挺跪在老人榻前。
老人面色一沉,揮手道:“豹兒,你也退下。”
唐豹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瞧了他爹爹唐迪一眼,便又住口,將老人扶至榻上,躬身垂首,退了出去。
老人闔眼坐在榻上,也不說話,手掌一直在旁摸索。
唐迪連忙捧了把酥糖過去,輕輕放在他手畔,老人摸索著吃了一塊,兩塊……雙目仍未張開。
唐迪也沉得住氣,跪在地上,不言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人忽然道:“你為何不說話?”
唐迪垂首:“爹爹未曾說話,孩兒不敢開口。”
老人霍地睜開雙目,精光暴射而出,厲聲道:“什麼不敢開口,你只是無話可說,是麼?……是麼?”
唐迪道:“孩兒……”
老人大罵道:“什麼孩兒,你是誰的孩兒,你只是個混帳、匹夫、鼠輩、狗才、不孝的畜牲……”
只見他胸膛起伏,氣喘咻咻,顯見是心中憤怒已極,接著又道:“你說,你說,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唐迪道:“斷腸催夢草。”
老人一怔,瞬即狂笑道:“畜牲,你倒老實……”
唐迪道:“孩兒不敢相欺你老人家。”
老人暴喝一聲,鬚髮皆張,怒道:“你,你不騙我,我問你,為何要將催夢草送給那賤人?”
反手一怕,矮最碎裂,酥糖俱都落在地上。
唐迪道:“蘇淺雪不是賤人,她與孩兒……”
老人暴怒道:“我知道她和你的關係,你當我不知道?但你可知道她和別人的關係,她……她不但是賤人,她簡直是娼婦,沒字號的人她因看不上,只要是武林中的宗主、掌門、瓢把子,那一個她未曾勾引過,何獨是你?你不信可去問問,甚至連那最古怪的老傢伙……”
唐迪道:“爹爹知道的這般清楚,莫非也……”
老人嘶聲喝道:“你說什麼?”
唐迪道:“孩兒未曾說什麼。”
老人道:“反了,反了,你可知她要催夢草作甚?”
唐迪道:“孩兒不知。”
老人道:“你既不知,為何要給她?”
唐迪道:“她要,孩兒便給她,她若要別的,孩兒也給。”
老人怒喝道:“好大膽的畜牲,你……”面容忽然一陣扭曲,戟指嘶聲道:“你……
你你你……”
忽然自榻上掠起,十指如鉤,抓向唐迪咽喉。
他身形快如閃電,唐迪卻似早已料到,身子一閃,‘移形換位’,嗖地掠開七、八尺之遙。
老人身在空中,反掌一揮,七點銀星,自袖底急射而出,唐迪頭也不回,擰身又自橫掠數尺。
只聽一連串聲響,七點銀星釘入門板,深透入木。
老人嘶聲喝道:“你敢!你走……”手掌在地上一按,便自撲去,唐迪卻已掠出門外,老人究竟雙足殘廢,再也不能立起,‘噗’地跌在地上,面色蒼白,滿頭冷汗,頷下的白鬢,不住簌簌的抖。
只聽唐迪在門外道:“孩兒已在酥糖中下了‘斷腸銷魂散’,你老人家若再妄動真氣,只怕發作的更快了。”
說這話時,語氣仍是恭恭敬敬,關切殷殷,卻令人聽了更是不寒而慄,老人顫聲道:
“你為何要如此?”
唐迪道:“沒有什麼,只是……”聲音突也嘶裂:“只是我已受夠了,受夠了你的壓制,你名雖已將掌門之位傳若了我,但什麼事都要你來作主,從小到大,我又幾曾自己作主過一件事?”
他嘶聲一笑,接道:“但此刻我卻要自己作主了,我要令本門成為天下武林的盟主,要比你強上十倍!”
老人黯然呆了半晌,神色已變的十分慘淡,慘笑道:“我倒不知你有這麼大的野心,但……但你錯了。”
唐迪大笑道:“我什麼錯了,你本已活夠!”
老人道:“不錯,我已活夠,世上什麼事,我都已見過!”突又忍不住怒喝道:“但卻從未見過你這樣狠毒不孝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