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搭一擋,做的像模像樣,四下眾豪非但瞧不出破綻,反而暗贊這位蘇夫人見義行仁。
於是唐迪恭送蘇淺雲,心中既是得意,又是高興,方才之情景眼見已是無階可下,那知她三言兩語便消彌無形。
騷動漸漸平靜,唐迪從容負手,意態自得,突見三個心腹手下匆匆奔來,滿面俱是驚惶之色。
唐迪瞧得左右無人,道:“什麼事?”
一人沉聲道:“小人們將那堆馬廄俱已清理得乾乾淨淨,但其中卻絕沒有人的屍身,甚至連入骨都沒有一根。”
唐迪立又變色,叱道:“你等看得必不仔細。”
那人道:“小人們怎敢不搜查仔細,那裡面只有一件織錦的衣衫,但也被踏得一蹋糊塗。”
唐迪身子一震,失聲道:“只有一件衣衫!那兩人到那裡去了?……。哎喲,不好,老夫竟中了他們金蟬脫殼之計?”
頓一頓足,狠聲道:“下令搜尋,只要見著展夢白、蕭飛雨兩人,只管以最毒的暗器下手,快,快去!”
展夢白與蕭飛雨果然未死,施的果然是金蟬脫殼之計。
原來他兩人伏身馬背,便生怕有人居高臨下,瞧見他兩人行蹤,蕭飛雨便脫下外衣,拋了出去。
她自從見隨金非之後,武功又有進境,縱在馬背上,但手勁拿椿之巧,仍是驚人,竟不偏不倚將一件長衫遠遠拋在另一匹馬背上,兩人身上便都只剩下一套緊身黑衣,騎的也恰巧是黑馬。
兩人屏息伏在馬背,動也不敢動,只聽飛蝗弩箭破空之聲,在頭頂穿來穿去,幸好目標已被引開,射的並非他這方向。
煙霧漫天,兩人也不敢睜眼,正是聽天自命之意,但聞耳畔叱吒之聲漸疏。漸少。漸蕭飛雨鬆了口氣,這才悄悄張開眼來,只見尚有十餘匹馬,一齊狂奔,卻不辨方向。
原來唐門家丁只注意那邊目標,顧彼失此,便將這邊漏了,是以才有這十餘匹馬落荒逃出,而馬性喜群,並不走散。
馬群受驚之後,自是奔向荒山,蕭飛雨嘆了口氣,忽覺懷中的展夢白還未動彈,原來他重傷未愈,驚慌之下,又暈了過去。
蕭飛雨大驚之下,拼命抓著馬鬃,想教馬停下,但驚馬之奔,何異奔流狂瀾,豈是輕易便能令它停下?
又不知奔了多久,那馬方自負痛不過,漸緩奔勢,落在馬群之後,馬一失群,蕭飛雨這才將它勒住。
那馬負痛苦嘶,馬鬃間已被勒得鮮血淋漓。
蕭飛雨嘆了口氣,道:“馬兒你莫怪我,你救了咱們出來,我反而傷了你!”一手輕撫著馬鬃,意下黯然。
這時夕陽將落見落,萬丈金光,照耀滿天,蕭飛雨尋了條小小溪流,在隱僻之地下了馬。
那馬歡嘶一聲,便去痛飲,蕭飛雨尋了個草長之地,將展夢白輕輕放下,撕下衣角,浸水敷在展夢白頷頭。
她自己也喝了幾口溪水,憑水臨鏡,宛如再世為人,心中感慨自是良多,不覺黯然去洗馬鬃間的血跡。
展夢白驚魂初定,終於醒來,將她一舉一動,俱都悄悄瞧在眼裡,心裡更不知是憐是喜。
他瞧她這些舉動,知道她屢經憂患之後。脾氣也大是變了,他眼瞧著自己所愛的女子漸漸孌的溫柔,眼瞧著她滿天夕陽下為傷馬洗滌,滿天夕陽,映著她窈窕的身影,將她那雙纖纖玉手,映得彷佛透明……
他不覺瞧的痴了!
蕭飛雨終於回過頭,正瞧見展夢白那雙明星般的眼睛,漫天夕陽,將他蒼白英挺的面容,映得彷佛天神之子……
她也不覺瞧得痴了。
兩人目光相對,良久良久,誰也不曾說話,無限幽寂,更勝人語,蕭飛雨嫣然一笑,垂首道:“你幾時醒的?”
展夢白道:“沒有多久。”
蕭飛雨道:“你還渴麼?”
展夢白道:“我忘了渴不渴。”
蕭飛雨秋波一抬,又垂下,夕陽染得她雙頰紅了。
兩人患難餘生,都覺對方語聲特別溫柔,眼波也特別溫柔,就連天畔的夕陽,人畔的流水,也孌的特別溫柔。
兩人珍惜這份溫柔,但願此時此刻,便是永久,兩人心中雖都有滿腔愁緒,但誰也不願說出口來。
世上所有的甜言蜜語,怎及此時的盈盈一瞥!
展夢白心裡只記掛著唐迪派出的兩人,一心只想知道他送的那盒子裡裝的是什麼?君山中又有何古怪?
蕭飛雨心中只記掛著展夢白的傷勢,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