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你是不是在心裡恨著爸爸。”
枕溪努力剋制住臉上揚起的微笑,忙低頭掩飾自己的情緒,沒有說話。
“你媽媽過世得早,你長這麼大,我也沒有盡過什麼做父親的責任。”
枕全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說:“但是爸爸一直都是掛念著你的,爸爸……哎!”
枕全的話戛然而止,只留下一聲深沉的嘆息。
估計是編不下去了吧。
“你受委屈了,爸爸今天狠狠教訓了林徵,他以後絕對不敢再欺負你了。”
枕溪抬眼看著他,枕全和她的目光接觸了一小會兒,便飛快地挪到了其他地方去。
“怎麼樣?今天考試怎麼樣?”
“很好。”枕溪終於露出了個笑模樣,昂著頭,意氣滿滿地說:“那些題目我全都會做。”
枕全呆呆地望著她,好像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
良久,他才說:“會做不一定是對的。”
頓時,枕溪全部的驕傲化為了令人惱火的尷尬,她前一秒鐘的炫耀變成了馬戲團裡被人用鞭子驅趕著跳火圈的笨熊,可憐又可笑。
“丹丹。”枕全再次呼喚著她的名字,然後說:“咱們不讀書了好不好?”
枕溪感覺自己開始喘不上氣。全身那種撕心裂肺地疼不比她摔死時來得好過多少。
“爸爸實在是供不起你讀書。”
枕溪揣在衣兜裡的手狠命地掐著自己腰間的皮肉,她拼命剋制,她想剋制住自己湧上來的,不爭氣的淚意,可還是在喊出那聲“爸”後肆意地滾落了出來。
“爸,我不去讀書的話,是犯法的。”
“你自願不讀書的話,沒人逼得了你。”
“我自願嗎?”枕溪重複道:“爸,你要我怎麼自願?”
枕溪用手背狠狠把臉上的淚水擦去,說:“爸,你知不知道,我的成績很好,非常好,我努力把書讀下去的話,我能考上一個很好的大學。”
“你還小,不太明白現在的世道。現在的大學生也有太多找不到工作的。去學一門手藝,你永遠都不會餓著。”
“枕琀,明年就小學畢業了吧。”枕溪把淚意收了回去,她冷靜地看著枕全,問:“那她是不是也不讀初中了?”
枕全避著她的眼神,不說話。
“那為什麼枕琀可以我就不行?我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嗎?今天但凡我親媽還活著,您也能說出讓我不要讀書的話?”
枕全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地說:“怎麼又說起你媽來了?都過去多久的事了。反正我是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推門出去了。
枕溪仰躺在床上,好久都沒法讓自己的心情平和下來。
她應該要以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來面對這一切的,她應該自私一些,不要在這些早就習慣了的事情上浪費感情。
呵,說得輕巧,枕全是她親爸,她希望在他身上獲得一點點認同和憐憫都是妄想嗎?
的確是妄想。
在他們家,她和林徵都像是賴上門讓人頭疼的親戚,只有林慧和枕琀才是他的家人。
他們才是一家人。
但林徵有媽媽,她沒有。
枕溪藉口頭疼沒去吃晚飯,少了她,餐桌上的氣氛倒熱絡了起來,枕琀咯咯笑著說今天繪畫課上的事,旁邊是枕全和林慧或稱讚或鼓勵的話。
這些聽在枕溪耳裡,越發讓她反胃犯惡心。
吃過飯,枕琀來看她,坐在她的床邊,一臉擔心地看著她,問:“姐姐,你好些沒有。”
枕溪無力地揮揮手,想讓她走遠一些。
平日裡眼力見滿分的枕琀卻在這會兒看不懂她的意思了。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說:“我聽哥哥說了昨天和今天的事,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可惡,我代他給你道歉,你如果不想原諒他也沒關係,誰叫他做錯了事情。”
枕溪從床上撐起身子看她,想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聽說昨晚是眭陽哥哥把你給救出來的,今早也是眭陽哥哥送你去的學校。所以姐姐,你昨晚上是住在了眭陽哥哥家嗎?”
枕溪一個縱身從床上躍了起來,大驚失色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昨晚住在哪裡你可以去問問你媽。我並不認識什麼眭陽,只是昨晚林徵欺負我的時候被他看到了,順手送我去了朋友家,這種荒謬的話你不要再說了。”
“那他今早為什麼送你去學校?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