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的水水靜而清,就算是江水也清澄明澈。再加上現在江面清澈無波,放任船隻在江上飄蕩,周圍用竹簾和外界相隔,除了絲竹聲和隱約的笑鬧,外人一點都無法窺探到一絲一毫。
江面被烈日照耀得反射出白光,遠遠的碼頭上正在勞作的苦力.赤.裸.著上身,從剛剛抵達的貨船上將貨物一包包背駝下來。汗油從他們的背脊滑下,滴落在地,然後瞬間被太陽曬得發燙的地面炙烤乾淨。
和隔著江面,隱約傳來歌聲的那艘華麗的船隻相比,就像是兩個世界。
白皙纖細的手微微掀開一點點垂掛的白紗,貓眼隔著竹簾和竹簾間的縫隙看向外面。但以人類的視線看去,除了白茫茫的江面外,只隱約可見碼頭上小小的人兒。
“蘇兄在看什麼?”熾熱的鼻息噴在耳廓,帶著酒意和微醺。似故意又似無意。
戲子們隔著兩道垂下的白色紗幔,在距離10步遠的地方吹拉彈唱,似乎根本就看不見華貴公子們在做些什麼。
然而其實雙方也只是隔了兩層幾近透明的薄紗而已。
那雙貓眼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頭,依舊看著窗外,任由耳廓的鼻息類似挑逗的噴在上面。她似乎知道,只要自己這個時候回頭,就一定會和身後的人離得及近。
近到貼唇的距離。
只是這世上,原本就是越容易得到,就越不珍惜。
“在看碼頭上的貨船。”她淡淡的開口,原本就溫和的嗓音就算不可以的做出溫婉之色,也不會讓人顯得過於冷淡。
反而變成一種另類的,讓人覺得心癢難耐的催化劑。
比如現在抵在自己身後的東西。
那張屬於‘蘇白’的臉似乎一點感知都沒有,直到身後的人有些狀似無意的做出頂撞的小動作時,才斂眼微微側首。
她用手裡的摺扇一點點的抵著王安的肩膀把他推開,斜躺在榻上的她明明只是清麗之色,但卻因為眼色沉沉看不清內裡,以及那紅豔的唇而變成了一種魅色,帶著一點維和之感。
……“王兄,你壓著我了。”嗓音清冷,卻又軟糯。
王安隨著她的扇子推開,但眼神卻像是會吃人一樣直直的盯著半躺在那裡,帶著一點點邀請的姿態,卻偏偏神色淡淡的把自己推開的人。
英俊的臉上因為.情.欲.而顯得眉宇渾濁。
王安盯著‘蘇白’,笑。露出一點點潔白的牙齒,看上去就像是貪婪的蛇,一字一句。
“蘇兄,我就想‘壓’著你。”
‘蘇白’還想說什麼,卻像是感應到什麼,她重新轉頭,掀開一點點薄紗看向碼頭。沒時間管後面的人又像是趕不走的蒼蠅一般附上來,低頭隔著衣服嗅著她的頸項,並隔著布料親吻她的肩頭,手也……
頭也不回抓住那隻試圖從腋下滑向自己胸前的手,她的注意力現在全在碼頭上。
在一群苦力中,有抹月白色,極其顯眼。
長袍箭袖,黑如鴉羽的發用一根天青色布條繫上,神色淡淡,從這個角度望去卻可以看見他長而微微下垂的睫毛,光落在上面像是給這塊冷玉一樣的男子附上了一層亮色,然而身上的那股子疏離淡漠卻並沒有因為這層亮色而變得溫暖。
他薄唇輕抿,身姿修長挺拔,猶如一根清秀高潔的青竹。
忽然!
對方似乎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一般轉頭直直看過來,純黑色的眼眸像是一根利箭,隔著江面激射而出。
手指迅速放下白紗,隔絕和他的遙望。
斂眼微垂後,異常紅豔的唇輕勾,但著一點點趣味和心悸。
一個年輕的,修道者。
“回去吧。”她頭也不回的說,有些無聊的用手指勾著垂在耳邊的發,把玩纏繞。
“我乏了。”
看樣子,她得加快一點步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