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囁囁嚅嚅間,那崔軒亮卻已從桅杆上急急攀下,他奔到了船舷旁,淒厲大叫:“那炮是我放的!那炮是我放的!朋友!你快上來!快點!”
嘩的一聲,海面上水波輕響,縱起了一條人影,只見那人在船身旁一點,身形便又拔高數尺,眾人眼前一花,面前已然多了個男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來人輕功極高,竟是個練家子。朝鮮眾官咳了一聲,便向“目重公子”看去。那“目重公子”自始至終不動聲色,只垂下臉去,點了點頭。一旁柳聚永立時走上前去,崔中久、申玉柏等人也是手按刀柄,眼露殺機。
眼見朝鮮眾官環伺在側,那人卻也未加提防,自管自地摘落了斗笠,又把蓑衣脫了下來,只見他揹負一口長劍,身穿一襲皂白長衫,約莫二十一二的年紀,卻是一名少俠到了。他把旗杆插到了船上,正要說話,猛見地下滿是鮮血,倒臥著一具屍體,不覺大吃一驚:“這……這是怎麼回事?怎有人死在這兒?”崔軒亮淚流滿面,抽抽噎噎,什麼也說不出來。老林、老陳也是結結巴巴,口齒不清,反倒是兩名婢女還能說話,她倆手指那群朝鮮武官,哭道:“他們是壞人!他們攔下崔老闆的船,胡亂殺人!少俠快給咱們主持公道!”
那白衣少年微微一凜,急忙去看那批武官,只見這幫人全數帶著刀劍,正打量著自己,神色不善。他嘿了一聲,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快快報上名來!”眼看又有人來找死了,朝鮮眾官全數垂下了頭,彼此互望一眼,卻是誰也沒介面。那白衣少俠森然道:“朋友,敢情你們是聾了麼?地下躺著的那個人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給你們害了?快說!”
他口氣森嚴,好似在發號施令。只聽腳步沉沉,那柳聚永已然走上前來,他深深吸了口氣,目光冷峻,把手朝路邊指了指,示意對方讓開道路。
白衣少俠不為所動,反而雙手抱胸,向前跨出一步,刻意向對手挑釁。柳聚永笑了笑,一語不發,只管垂下頭去,拇指慢慢推開劍柄,輕輕吸了口氣。老陳顫聲道:“少俠……這人的武功好厲害的,你……你千萬小心……”
那少年滿面微笑,搖了搖手,正在示意無礙,猛聽“鏗”地一聲大響,“大武神王劍”離鞘斬出。但見甲板上火光四濺,竟正正斬上了那白衣少俠的背心,這一劍畢竟還是得手了。
萬籟俱寂中,人人停住了呼吸,崔軒亮也是張大了嘴,正等著白衣人血流滿身,倒地而死,卻聽他笑道:“好快的劍,不過斬錯了地方。”說話間他轉過身子,露出了背後斜掛的那柄寶劍。
“好啊!”少俠神色瀟灑之至,甲板上立時響起了一片喝彩,人人的歡呼都發自真誠。原來這白衣少年性情自負,適才青銅古劍斬來,他竟不肯抽出背上寶劍擋架,只管轉過身去,以背後的兵器擋下對方的殺招。這招好看是好看,卻不免太過行險,只消落劍處差之寸許,抑或是自己的寶劍鋒銳不及對手,立時便要給人腰斬了。
看這“大武神王劍”乃是朝鮮遠古神兵,先前斬刀壞槍,人所共見,誰知卻無法斬斷白衣少年的佩劍,足見這柄劍定有重大來歷。若是崔風憲在此,定能叫破此人的來歷,只是眾船伕並非武林中人,崔軒亮也屬年輕識淺之輩,自都認不出人家的來路。那少俠擋下了柳聚永的突襲,已然技驚四座。他擋住了朝鮮眾官的去路,眼見他們還抓著一名男子,雙眼緊閉,好似暈了過去,不覺又是一奇,道:“這人又是誰?為何會給你們押著?”
他探出手來,正要去拉那名東瀛人,猛聽“嗡”地大響,“大武神王劍”當胸再斬,說時遲、那時快,那白衣少年一個後仰翻身,便避開了對方的青銅劍,隨即握住背後神兵,運力疾抽,但見一道白虹劃破霧氣,光芒萬丈,竟逼地眾人別開了臉。當地一聲巨響,嗡嗡之聲盤旋上天,只見“大武神王劍”晃了一晃,再看那名少俠,手中也握著一柄寶劍,劍身筆直,劍面上鑄有篆字花紋,見是“峨眉羽士”四個字。
“峨眉山白眉劍!”崔中久驀地吃了一驚,“你……你是白璧瑜的什麼人?”白衣少年笑道:“在下白雲天。你稱我大伯的名字,可得恭敬點兒。”說話間挽起劍花,三劍連環,便朝柳聚永圈去。峨眉高手來了,眾船伕都是吃了一驚,看那白衣少年報上名號,自稱“白雲天”,他出手時衣衫飄飄,宛如仙家出塵,手上招式也甚為俊秀飄逸。那柳聚永也不答話,“刷”地一聲勁風破空,手中長劍反刺而出,碧影幽光,正是“大武神王劍”反擊而來。
噹噹噹當,甲板上爆起一片兵刃交擊聲,只見白光如虹,正是白雲天手中神兵;碧影青青,則是“高麗名士”的青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