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得葷,另又煮了一鍋大米粥,粥裡添了香菇、竹筍等乾貨,亦是色香味俱全。
那不孤子雖是出家人,飲食卻不忌葷腥,眼看船上有酒有肉,自是張口大啖,便與七名徒兒吃了個暢快。那“鬼醫”王魁與天絕僧卻都茹素,只管喝些米粥、佐些醬菜,其餘酒肉一概不沾。
苦海里水氣濃重,大船雖只沿著外圍走,四下仍是悽風苦雨,天幸甲板上有棚子遮蔽,眾人席地而坐,卻也不曾淋溼。只見那點蒼小七雄調皮貪玩,邊吃邊吵,不時追撲小獅子為戲,逗得老陳、老林哈哈大笑。
面前盡是陌生人,不孤子師徒、“鬼醫”王魁,並同少林武僧天絕,諸人都是素昧平生,那崔軒亮生平頭一次當主人,應對不免生嫩,老陳、老林便從旁照料,另找了幾個貼心船伕,留在艙內看顧二爺。
此時崔風憲昏睡不醒,呼吸也甚微弱,老陳心懸二爺病況,便問王魁道:“王先生,我家二爺的傷怎麼樣了?何時可以下床行走?”
王魁喝了口粥,淡淡地道:“他這回能撿回性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要想傷勢痊癒,少說也是三個月以後的事了。”崔軒亮恨恨地道:“那些朝鮮人出手可真歹毒,來日遇上了他們,非得報仇不可。”
王魁搖頭道:“冤冤相報何時了,老弟,我看你也別想著殺人放火了。其實人家對你叔叔已是手下留情了。”眾人訝道:“手下留情?是這樣麼?”
王魁道:“你沒瞧那柄長劍透胸而過,卻沒傷到令叔的心臟,若非人家刻意避開要害,他怎麼還能活?”老陳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那個姓柳的其實不想致二爺於死地了?”王魁嘆道:“應該是吧。你們雙方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動不動便要置人於死地,天下哪來這麼多人好殺呢?”
“高麗柳聚永、百濟崔中久”,這兩人過去都是“神功大王”的隨扈,輩分極高,武功自也精強,當時崔風憲已無還手餘地,憑那柳聚永的劍法,若要取他的性命,斷無失手之理。想來對方真是有意放他一馬了。
聽得人家刻意相饒,崔軒亮也不知該說什麼,他默默低頭,想起嬸嬸還在家裡等著叔叔回去,忍不住又紅了眼眶。不孤子問道:“小兄弟,聽說那批朝鮮武官登上你們的船,是為了追捕一個倭寇來著,是麼?”崔軒亮擦拭了淚水,道:“是啊,他們……他們一路窮追不捨,就是要找一個東瀛人。”
不孤子點了點頭,又道:“我看崔中久、柳聚永這些高手都來了。那東瀛人到底是什麼來歷?怎能驚動這批宮廷侍衛?”
崔軒亮搖了搖頭,道:“不曉得。反正他們強兇霸道的,先把咱們的船攔了下來,之後硬要搜咱們的下艙。叔叔不讓他們進去,雙方便打起來了。”
四下一片沉寂,那天絕僧原本默默無言,忽地問道:“崔小施主,他們要抓的那名東瀛人,可是叫做‘大內榮之介’?”崔軒亮咦了一聲,忙朝老陳、老林望了一眼,低聲道:“對……那崔中久好像有提到這名字……”
不孤子微微一凜,忙道:“天絕老弟,你看出什麼了嗎?”
天絕僧點了點頭,道:“據小僧猜測,這批朝鮮武官是為‘不宿刀’而來。”眾人愕然道:“不宿刀?那是什麼?”
天絕僧道:“傳說東瀛匠人極善造刀,所鑄兵器鋒銳異常,可他們好勝心太重,仍覺不足,心魔作祟,便造出了一柄上幹天和的‘不宿刀’,從此為東瀛上下帶來無限災禍。‘不宿’之意,便是永不歇宿。據說這柄刀殺氣太重,無論什麼東西近到了刀鋒一尺內,便會自行受力裂開,也因這柄刀找不到歇宿之所。只好以血做鞘,永不歇宿的殺人。”
眾人毛骨悚然,猛聽王魁一拍大腿,喊道:“對了,對了,這柄‘不宿刀’,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南刀’吧?”耳聽又來了一柄怪刀,不孤子不由哦的一聲,道:“南刀?那又是啥了?”王魁解釋道:“我少年時曾聽九華先師提過,他說東瀛有柄不世出的兇刀,生具魔性,無論誰拿了這柄刀,便會不停的殺人,直到斬殺百萬為止。我看天絕老弟說得這柄‘不宿刀’,八成便是這柄‘南刀’吧?”
“南刀”殺人百萬,“不宿刀”殺人無宿,二者俱是嗜血魔物,性子確實有些相似。老陳、老林顫聲道:“這……這應該是同一柄刀吧,不然東瀛才那麼點大的地方,這個殺人百萬、那個殺人不打烊,全國上下豈不早給殺光了?”
這話雖然好笑,可眾人聽在耳裡,卻是殊無一分笑意。不孤子喃喃地道:“永不歇宿的殺人,這……這也太可怕了些,天絕老弟,世上真有這柄怪刀麼?”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