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敬而遠之,可這張圖卻不同,它將面前的詭異海域繪於圖面正中。想當然爾,這是真正的“夢海”航行圖。心念於此,無論是忍者刺客、抑或是劍客武士,人人呼吸粗濁,誰都壓不下心頭那股亢奮。
那“閻將軍”忽道:“上人,你這張圖是怎麼得來的?”逸海上人淡淡地道:“買來的。”
河野洋雄笑道:“買來的?真的假的?”逸海上人道:“千真萬確。這是我從劉家港的一家當鋪買回來的。”眾人瞠目結舌,又聽逸海上人解釋道:“十三年前我渡海禮佛,便在劉家港市集走動,沒想便給我見到了這幅圖。當時我激動之下,一顆心險些停下了,立時便取出全身銀錢,預備將之買下。”
河野洋雄嘿嘿笑道:“上人不必假惺惺了,你當時是準備下手搶吧。”大內良臣咳了一聲,不去理他,便道:“後來呢?上人用了多少錢買回?”逸海上人道:“三十文。”
“哈哈哈哈哈!”河野洋雄仰頭大笑,道,“可笑啊可笑,是誰這般不識貨?”
一片寂靜間,逸海上人緩緩蹲下,將手上的“夢島”放置於黑布正中,眾人心頭怦怦跳著,紛紛靠近細觀,但見“煙島”有了、“琉球沖繩”有了,“西北渤海”也有了,外圈航路清晰能見,連正中的“夢島”也已現身,可惜還少了一塊,連線內外的一塊。
這張圖好似給挖掉了一圈肉,有外有內,卻缺了中道海途,以致內外兩端紅線遲遲對不攏,首尾竟不能連貫。
良久,逸海上人終於站起身來,道:“各位,我們還差了一塊。”河野洋雄聳肩道:“那怎麼辦?要打道回府麼?”逸海上人道:“諸位,我實話告訴你們吧,我這次召集你們前來,本就是來冒險的。”眾人微微一愣,道:“你……你已經預料到海圖缺了一塊,是麼?”
逸海上人道:“你們說對了。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召集各位前來。”河野洋雄沉吟道:“如此聽來,有人也在覬覦寶藏,是麼?”逸海上人點了點頭,道:“沒錯,有人搶先我們一步,已向夢海進發了。”
眾人心下醒悟,方知那塊缺少的圖紙,已然落在有心人之手。倘使對方能搶先一步抵達“夢島”,自也能獨佔全數寶藏。大內良臣低聲道:“上人,我們……我們的對手是誰?可以說說麼?”逸海上人並未回話,面上神情卻極為凝重。眾人察言觀色,心下莫不了然,已知對方非同小可,絕非易與人物。
一片寂靜間,逸海上人默默行上船頭,已在眺望遠方,眾人尾隨而來,見得面前的大海氣象,不約而同倒退了一步。
前方海景詭異絕倫,彷彿天空墜落海面,撞出了萬丈霧花。看這海象如斯險惡,偏偏手上海圖殘缺不全,若要闖將進去,中途勢必得靠自己摸索。逸海上人深深吸了口氣,他回首望向船上眾人,道:“怎麼樣?諸位心意如何?”
夢海之謎,究竟裡頭藏了什麼,無人可知。或說海中深處藏了無數財寶,或說裡頭有座蓬萊仙山,有著世外仙人,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然則自己若要裹足不前,這個謎團永遠不會解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靜了下來。逸海上人淡然道:“來,讓我一個一個問。阿一,你先說吧,你願意進去麼?”一片寂靜中,那“閻將軍”淡淡地道:“當然,世上沒有能阻止忍者的地方。”逸海上人笑了笑,道:“好狂氣。”他轉頭望向河野家眾,道:“河野施主,你呢?”河野洋雄聳了聳肩,道:“任何一個地方,只要有錢與美女,就阻止不了我進去。”他斜目瞧了瞧“阿一”,嘿嘿笑道:“這份寶藏,我總之是要定了。”
逸海上人微笑道:“好,不愧是越智氏的子孫,果有虎豹之風。”他轉頭望向大內良臣,道:“大內君,到你了。”大內良臣吞了口唾沫,與家臣互望一眼,眼中現出猶疑之色。
相傳夢海的最高寶藏,便藏在“夢島”之中。然則眼前的海域並非是什麼平安所在,而是傳聞中的“苦海”。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漢人遠祖諄諄告誡子孫,莫來此地自尋煩惱,以免後悔莫及,至於朝鮮賢者,則在“謎海”之上另添白蛇傳說,想來也在警告來人,莫要妄入此地。
逸海上人道:“大內君,你是幕內第一海士,這艘船又是你的。老實說吧,你若是不肯同來,我們誰都進不去。”
大內良臣並非普通人,他出身周防國,乃是家督大內氏的子孫,號稱幕內第一舵手。靠著駕船之技精良高明,近年來主掌“勘合貿易”。每逢博德港商船出海,必由其出面領軍,足見幕府對他倚重之深。然則他名為武士,實為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