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刀北鞘,以合為和,是稱大和”,霧氣隱隱流轉,這個天下似將風起雲湧,大內良臣深深吸了口氣,自知使命重大,當即轉舵揚帆,直朝南方航行而去。
第二章 萬里長城今猶在
從京城出發,沿運河南下,經德州,過臨清,越聊城,便會見到一條浩瀚大河,這條河色呈黃褐,水急滔滔,年年潰堤成災,不消說,此即橫亙中國北方的第一大河,九曲黃河。
“黃河之水天上來”,孔夫子、秦始皇、漢高祖、唐太宗,這些人物全是黃河子孫。說來黃河雖有百害,卻也為中國孕育了無數英豪,開創了璀璨的華夏盛世。
不過中國實在太大太大了……縱以黃河的源遠流長,卻也不能澤被萬物。因而從運河沿南直下,經濟寧、過徐州、至揚州,還會見到第二條大水,這條河比黃河更寬更廣,水質比黃河更清更甜,那是一條碧幽幽的江水。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千里運河的終點,便是萬里長江。它是英雄項羽的本家,也是本朝太祖的故鄉,幾千年來,它溫柔地孕育了無數風流人物,他們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有人說:“黃河似後母、長江是親孃”,所以黃河養大的好漢,個個吃苦忍辱,善於險境反撲,便如孟德曹操,讓人震懾懼怕。長江養大的英雄,個個風流多情,善謀多思,恰似公瑾周瑜,總教人神迷傾倒。
後母也好,美娘也罷,過了長江後,便再也看不到英雄。因為順江而下,便要出海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沿江東進,面前已是一片汪洋大海,東海、北海、黃海、南海,它們比洞庭鄱陽更為橫涯無際,比黃河長江更加源遠流長,可從古到今,秦皇漢武、劉邦項羽、孟德公瑾,人人都是黃土地的子孫,卻又有誰出身於蔚藍大海了?
漢人怕海,漢人不敢出海,故而有人怒責孔老夫子,“父母在、不遠遊”,為了腐儒們的無聊教誨,漢人只知安土重遷,死守祖墳,卻從未想過放洋出海,終使子孫故步自封,乃至國勢衰微,漸漸覆亡。
天殤國殤、河殤海殤,說這些話的人口沫橫飛,其實壓根兒忘了一件事。羅盤是打哪兒來的,海舵又是誰發明的?所以他們大概也不曉得,其實漢人出海已經有幾千年了。他們前仆後繼,乘風破浪,遠渡重洋,甚至去過一個名喚“木骨都束”的怪地方,抓到了一隻活麒麟,並將之帶回老家。
這聽來像是謊話,畢竟麒麟是蒼龍的好朋友,自從春秋末年孔老夫子最後一次目擊之後,世上就再也見不到它的蹤跡了,怎可能有人帶回了它?
可這是真的,抓到麒麟的人就躺在這兒,崔風憲、號震山,今年六十四歲,現下他赤著腳,打著呼,一邊仰躺於甲板上,一邊曬著暖暖的日頭。乍然看去,此人就是個糟老頭,誰也想不到他真抓過“麒麟”,並從承天門牽進了北京。
當年崔風憲牽著“麒麟”進京面聖時,曾引起不小的轟動,畢竟這玩意兒太怪了,它頸子長長,眼兒大大,頭上還長了兩隻鹿角。尤其稀奇古怪的,它的身材太高太瘦了,以致從承天門進來時居然撞到了腦袋,疼得麒麟哀哀哭叫。圍觀百姓則是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每當崔風憲和人提此往事,總會害得朋友們噴飯狂笑,人人都當他是牛皮王。不過崔風憲也不想多做解釋,畢竟“麒麟”並非是他見過最怪的東西,他還看過九尺高的雙頭妖鼠,上面一個頭、肚子一個頭,走起路來蹦蹦跳跳,屁股還生了條大尾巴。
出海數十年,怪事一籮筐。有的地方七月飄雪、臘月燥陽,有的地方終年積雪,恆晝恆夜。每回崔風憲說起這些奇聞異事,總要給鄉民們出言譏笑,當他腦子壞了。他莫可奈何,上個月經過錫蘭山時,便買了頭怪物上船。看這怪物渾身金毛,目露碧光,還長了森利利的爪牙,日後誰還敢笑他吹牛放屁。
嘿嘿……崔風憲微微冷笑,伸手朝怪物的腦袋拍了拍,怪物則是張開了血盆大口,發出了陣陣金剛獅子吼。
吼……三個月大的小獅兒打了個哈欠,它倒在主人腳邊,模樣好似貓兒,昏昏欲睡。
崔風憲是個商人,經常出海做買賣,在船上養頭小獅王看家,倒也不壞。若有小偷上來翻東西,縱不給活活咬死,也要給它追得跳下大海,狼狽不堪。至於這頭小獅子長大後,這艘船是否還養得下呢?這也無須擔心,因為崔風憲的船非常非大,整整用了三萬五千兩白銀監造,幾乎花光了他的畢生積蓄。
測度船體的大小,須以桅杆定數,桅杆越多,船體越大,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