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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逸海上人道:“這是當然了。自從查出了‘大和之刀’的來歷,非但幕府在全力尋訪‘南刀’的下落,吉野南朝也亟思奪回‘北鞘’,不過雙方始終力有未逮,直到義滿將軍摧毀了南朝,統一日本,希望才再次燃起。”

足利義滿結束了南北對峙,建立了室町幕府,是足利家空前未有的大梟雄,若要讓“南刀北鞘”再次相合,想來也只有仰仗此人了。大內良臣低聲道:“如此說來,他應該找到‘南刀’了吧?”逸海上人搖頭道:“那倒沒有。他雖然佔領了吉野,卻只拿回了天皇的信物,真正干係重大的‘南刀’,卻依然下落不明。”

大內良臣驚道:“又不見了?可是給誰盜走了嗎?”逸海上人嘆道:“您說對了,當年南朝陷落之時,有個人比幕府捷足先登,搶先取走了南刀。”大內良臣心下一凜,忙道:“這人是誰?”逸海上人微微一笑,道:“大內君,您可曉得當年令伯祖為何要造反?”

大內良臣愣住了,一旁的閻將軍、河野洋雄全都低聲咳嗽,已知當年搶先帶走“南刀”的不是別人,而是周防大內氏的家長,大內義弘。

大內良臣瞠目結舌,時至今日,他方才明白了前因後果。為何當年的大內義弘野心勃勃,不惜挑戰勢力臻於鼎盛的源道義,想來心中有一個執念,便是要奪回“北鞘”,至於幕府攻打大內家,想來也是為了搶回那柄“南刀”。

想起殺人百萬的傳說,大內良臣心中感嘆,久久難以言語。他伸手搓面,忽然間想起一事,忙道:“不對、不對,上人您弄錯了……”逸海上人笑道:“我弄錯什麼?”

大內良臣慌道:“當年幕府派兵進入周防,上從本家長老,下至家臣奴婢,每家每戶都給搜遍了,倘使南刀是在我們大內家,怎會搜不出來?”

逸海上人淡淡地道:“大內君,您少算了一個人。”大內良臣皺眉道:“我少算了一個人?”逸海上人淡淡地道:“沒錯,這人與你們大內家有血緣之親,卻從來不見於族譜之中,是以義滿將軍漏掉了他。”大內良臣心下悚然:“您……說的是……”

逸海上人微微一笑,道:“我說得是二男持世的私生子,大內榮之介。”

“河童阿介?”大內良臣駭然出聲,“他……他還活著嗎?”

大內榮之介,他是堂叔持世與奴婢生下的私生子,自小不能見容於門戶,便給養在港邊的小舟上。每回見到他,總是赤著兩隻腳,看起來髒兮兮的。說來阿介很可憐,他從小就被父親排斥,也得不到母親的照顧,可是族裡還有個人關心他,那便是周防大內氏全族的大家長——大內義弘。

對阿介來說,義弘爺爺是他最重要的人。爺爺不只會來探望他,還曾經傳授他一身劍法,夏天的雨夜、冬季的寒風,都有爺爺的溫暖。可是“應永之亂”中,爺爺就死掉了,他在幕府的要求下謝罪自殺。時至今天,大內良臣都還記得,義弘爺爺被迫切腹的當日,阿介首次闖進了本家,他要向爺爺做最後的道別,可是武士們就是不讓他進去,那時阿介在門外不停哭喊掙扎,他的叫聲是如此的哀絕淒厲,就像是啼血的杜鵑,讓聞者為之心碎……

心念於此,大內良臣猛地醒悟過來,如果當年義弘公要藏起什麼東西,最好的地方不是“介殿屋敷”的倉庫,也不是周防國的地窖,而是阿介的破爛船屋,難怪……難怪義弘爺爺自殺的當晚,阿介就失蹤了,他一定是划著那艘破爛小舟,逃到了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什麼地方連足利義滿都進不去呢?莫非便是……便是……

“夢海!”大內良臣張大了嘴,顫聲道:“上人,阿介他……他逃入了夢海,是嗎?”

逸海上人道:“沒錯。你這個族弟很聰明,他知道幕府不敢闖入夢海,便一直躲在這片海域裡,直到長大成人。此後他更以夢海為根據地,計劃向幕府復仇。”

幕府根基極深,無可動搖。大內良臣喃喃地道:“他……他打算怎麼做?”

“大內君……您有沒想過……”逸海上人輕聲道:“‘倭寇’是從哪裡來的?”

“倭寇”二字一出,大內良臣好似五雷轟頂,已然癱軟下來。過得半晌,聽他顫聲道:“上人……您是說……阿介……阿介他變成了海盜?”逸海上人面無表情,說道:“榮之介極善於利用地形,自他十八歲開始,他便以‘夢海’的濃霧做掩護,瘋狂劫掠來往船隻,此後他積聚了一筆錢,放手招兵買馬,預備挑戰京都幕府。”

聽得阿介有此膽識,大內良臣不免汗顏。他吞了口唾沫,嘶啞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