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東瀛便由武家貴族交替掌政,至今已達數百年,倘要掃除了幕府勢力,天下該是什麼樣的面貌?河野洋雄道:“後來呢?天皇就被放逐了吧?”
逸海上人嘆道:“沒錯。那時北條家掌握大權,天皇雖想親政,卻苦無實力,赤板城一戰,天皇被俘,慘遭放逐,在流放的路途中,卻見到了一顆白櫻樹上刻著有字,說是:‘天莫舍勾踐,時非無范蠡’,後醍醐天皇心裡明白,他的反抗已經激起關東豪傑的慷慨之心,有人要為他舉義兵了。”眾人心頭一熱,齊聲道:“足利尊氏!”
逸海上人微笑道:“就是他,八幡宮的足利尊氏將軍。那時他手握數萬兵馬,。若願發兵支援天皇,自能一舉倒幕,可他若甘心效忠於幕府,卻也能安享他的富貴,不必受戰亂之苦。然而他還是高舉皇旗,率兵攻打‘六波羅探提’。”
大內良臣頷首道:“我知道這事,這就是‘元弘之變’吧。”
逸海上人含笑道:“沒錯,那時尊氏將軍倒戈反向,其後新田義貞、楠木正成等人也高舉王旗,號召天下諸侯起義,一時之間,天下齊動,鎌倉幕府也隨之滅亡。”
那“閻將軍”淡淡地道:“後來呢?武家政治絕跡了麼?”逸海上人仰天長嘆一聲,道:“當然沒有。”大內良臣低聲道:“這……這中間可有秘密麼?”逸海上人嘆道:“再來的事,就和‘北鞘’的出土有關了。”
聽得此言,眾人都是深深吸了口氣,那逸海上人拿起了茶杯,手竟隱隱發抖,道:“元弘之變後,‘鎌倉幕府’已然滅亡,天皇也完成了親政心願。不過當時武家政治並未滅絕,他們還有一個要角。你也曉得那人是誰……”河野洋雄嘿嘿冷笑:“足利尊氏。”逸海上人嘆道:“沒錯。鎌倉幕府垮臺後,天下第一大武家已是‘建武中興’的大功臣——足利尊氏。那時天下人人拭目以待,都在看他和天皇的下一步。”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幕府垮臺後,足利尊氏也沒有用了。為了讓天皇安心,他可以交出兵權,也可以切腹自殺。當然他還有另一條路可走,他若是心存不甘,大可走回武家政治的老路,他可以憑藉武力,建立一個全新的幕府。
眾人默然無語,大內良臣低頭喝了口茶,道:“後來呢?尊氏將軍反叛了嗎?”逸海上人道:“那倒沒有。除了反叛與切腹外,他還有一條活路走。”大內良臣愕然道:“他還有路走?”逸海上人道:“他選擇出家,表明自己還政於天皇的決心。”
河野洋雄點了點頭,道:“這可稱了天皇的心了。他定是欣然應允了吧?”
逸海上人搖頭道:“你說錯了。尊氏將軍是‘建武中興’的大功臣,若要無緣無故地出家,外界定會說是天皇所逼,到時各地大名藉機串連,形勢反而不利。是以天皇接到訊息後,明知尊氏將軍以退為進,卻不得不立時啟程前往平城京,希望能阻止下此事。為了安尊氏將軍的心,他不帶隨從、不攜刀劍,僅以孤身一人進入法隆寺。”
眾人失聲驚呼:“法隆寺?尊氏將軍在法隆寺出家?”逸海上人道:“沒錯,正是法隆寺。此地是聖德太子親自建造的古剎。足利尊氏選擇此地出家,便等於是請聖德太子見證,再神聖不過了。”
想起“北鞘”是在法隆寺出土,眾人都是暗暗心驚,又聽逸海上人道:“當時情勢何其緊張,稍有不慎,京都政權便要分裂。天皇小心翼翼,來到法隆寺夢殿,極力勸阻尊氏將軍退隱。尊氏將軍卻告訴天皇,若要他打消出家的念頭,只有一個辦法。”
河野洋雄嘿嘿笑道:“他要天皇封他做‘徵夷大將軍’,對麼?”
“徵夷大將軍”便是幕府大將的官銜,倘使天皇就此讓步,等於是恢復了武家政治,什麼建武中興、天皇親政,全都淪為春夢一場了。可天皇若不肯應允,卻要如何收拾殘局?眾人正感慨間,卻見逸海上人搖了搖頭,道:“不是,尊氏將軍要的不是這個。”大內良臣訝道:“連幕府大將軍也不要了?那……那尊氏將軍要什麼?”
逸海上人道:“他要廢掉後醍醐天皇,擁立一個新國主。”砰的一聲,大內良臣手上的茶杯摔倒在船板上,震驚道:“什麼?他……他敢為此大逆不道之事?他還配做人臣嗎?”
逸海上人嘆道:“那時天皇聽了這話,自也是驚怒交迸,待想逃離法隆寺,卻發覺足利尊氏早已佈下了重兵,等著將自己生俘。”
大內良臣咬牙道:“這可糟了,天皇沒有隨從,又沒有刀劍,卻該怎麼辦?”逸海上人道:“那時尊氏將軍步步進逼,隨時都能抓住天皇。天皇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