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我的頭好燙,你摸摸看。”老陳舉手來摸,駭然道:“是啊,燙得緊!”兩名老頭滿心害怕,正悲苦間,忽聽崔軒亮道:“誰說咱們身無分文了!”說著拿出了幾個爛銅板,交給了老陳。
老陳怒道:“少爺別鬧了!咱們要的不是三文五文,咱們缺的是大錢。”
崔軒亮哼道:“大錢我也有啊。我方才給你們罵了一頓,這便想起來了,我房裡還藏著三百兩黃金。”兩名老漢怒道:“少爺!都什麼時候了,你能否學著正經些?”崔軒亮啃著豬蹄,咯咯有聲,又道:“誰不正經了?你們忘了麼,那個朝鮮武官叫什麼申玉柏的,不是扔了箱金子給我麼?”
老陳啊了一聲,立時想起了那箱金條,當時崔風憲給人殺成重傷,其後“靖海督師”白璧暇過來調停,便命申玉柏留下那箱金條,當作撫卹之用。老林大喜道:“是了!是了!確實還有那箱金子,少爺收到哪兒去了?”
崔軒亮吸吮豬骨,吃得滿面怡然,道:“我昨晚氣壞了,想叔叔說做人要有骨氣,便拿著金子走到船舷邊,打算拋入大海。”兩名老漢顫聲道:“什麼?你……你真這樣幹了?”崔軒亮哼了一聲,左顧右盼,忽見路邊有隻野狗,便蹲了下來,把手上的豬骨餵了它,道:“我才沒那麼傻呢。什麼骨氣不骨氣的,我才懶得理。這錢是叔叔用命換來的,我當然得交給嬸嬸,留給她養老。後來我便把金子藏到艙裡、好好收著啦。”他斜目瞧著兩個老頭,道:“我這般幹法,是不是又是窩囊廢了?”
老陳大喜過望,一把抱住了他,大聲道:“不是!少爺這回不是窩囊廢!你做的再對不過啦!”崔軒亮哼道:“那你們以後還罵我不罵?”兩名老漢忙道:“不罵了、不罵了,少爺英明神武,誰還敢罵你?”都說吉人自有天相,靠著朝鮮人送來的三百兩黃金,足可換得六千三百兩龍銀,稍解燃眉之急。全船上下總算不必淪為苦力,與那“小方”爭飯吃了。
時候已過正午,經歷連番事情,誰也沒心思說話了。眾人一路無話,連著走了十里,漸漸人煙稀少,面前已是一處濱海曠野。怪石林立,驚濤裂岸,比之先前“舜天王街”的熱鬧氣象,另有一番野趣。老陳、老林都不是詩情畫意的人,崔軒亮更是不學無術之輩,三個大男人站在岸邊賞景,都有煞風景之感。崔軒亮心下感慨,暗忖道:“要是小茗、小秀陪在這兒,那可多好?”轉念又想:“若是魏夫人在這兒陪著我,豈不更妙?”慢慢出神忘我,想著三美行的快活,忽聽老陳道:“你們瞧那兒。”
崔軒亮心下一喜,以為是魏夫人現身了,趕忙回頭去看,卻見遠處站了兩名男子,腳踏木屐,髮式怪異,腰上還懸著日本劍,赫然是兩名東瀛武士。這兩名武士默不作聲,也在遠眺大海,距離三人約有十丈遠近。老陳雖非武林中人,可早年曾隨三寶公下過南洋,警覺性自也遠勝常人,他拉了拉少爺的袖子,道:“快走吧,別耽擱了。”
三人不敢久留,急急而去,三人前腳一動,那兩名東瀛武士邁步便行,雙方始終相距十丈。老陳越看越感納悶,便拉來了老林,低聲道:“這兩人可是在跟蹤咱們?”老林皺眉道:“你成了驚弓之鳥啦?人家只是剛巧走在後頭,你便覺得不對勁了?”老陳低聲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我看咱們暫且別動,讓他們先過去。”
老林道:“瞧你怕的。好吧,剛巧尿急,這便來歇歇吧。”看看左右並無羞澀少女,想來無人會放聲尖叫,便當眾解開褲帶,自管自地走上沙灘,大剌剌地迎風而尿。那崔軒亮卻甚害羞,低頭走到了大石頭旁,悄悄解手。
老陳不動聲色,悄悄向後瞄望,見一名東瀛人蹲了下來,好似木屐的繩帶斷了,正蹲著綁縛,另一人則朝自己這個方位望來,一見自己回頭,便背轉了身子,不願與自己朝相。老陳心下一凜,眼見崔軒亮蹲在海邊洗手,便走了過去,低聲道:“少爺,你方才在街上時,可曾見到這兩人?”
崔軒亮沒好氣地道:“他倆又不是女人,我怎會多看一眼!”老陳暗暗咒罵,自知問了也是白問。那老林什麼也不管,一時尿完,便走了回來,道:“尿好啦,咱們要走了嗎?”老陳忙道:“不忙,咱們先坐會兒。”說著揀了塊大石,率先坐下,老林與崔軒亮只好陪伴在旁,席地而坐,等那兩名東瀛人離去。說也奇怪,那兩人不知是木屐壞了,還是給點中穴道了,始終不曾動上一步,老陳越看越疑,便道:“大家撿塊石頭,準備防身。”
崔軒亮微微一凜,道:“陳叔,到底怎麼了?”老陳低聲道:“這兩人不懷好意,準有什麼圖謀。”崔軒亮哦了一聲,急急轉身,便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