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一抬手,剛熬開的藥汁盡數潑到了紫嫣的手上。
紫嫣咬唇,才沒痛叫出聲,她戰戰兢兢地起身,手還緊緊握著藥碗。
“沒用的東西。”瞧著灑到床單上的藥汁,還冒著熱氣,並苦澀的味道,一起在房中蔓延,夏之荷覺得自己快瘋了,隨手拿起枕頭就朝紫嫣砸了過去。
這樣的日子,多久才是個頭?
難道,她夏之荷今後的人生,要一直憋屈在這方寸大小的閨房裡?要一直與那黑乎乎的苦藥為伴了嗎?
蔥白的細指狠狠揪起了身下的床單,夏之荷眸中盪漾著深濃的恨來,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她不過是這麼著,他就已經嫌惡了嗎?
“小姐。”紫環瞧了紫嫣的手,這個天,被滾燙的藥汁燙傷,若不及時塗藥的話,只怕會流膿感染。
“滾出去。”夏之荷怒斥。
紫環心裡一抖,卻又如臨大赦般,忙拖了紫嫣出去。
才出門,迎面撞上了高逸庭。
紫嫣面色慘白,紫環一俯身,輕輕行禮,“大少爺。”
高逸庭瞄了一眼紫嫣的手,眸色微沉,沒有說什麼,直接推門進去。
“滾,都滾,嗚嗚”聽到紫環的聲音,夏之荷知道高逸庭來了,心裡不知是委屈還是憤恨,總之,她就那麼抱著雙膝,嚶嚶的哭了起來。
高逸庭站在門口,遠遠望著雪白帳後,那單薄的身影,不知為何,原來的那股憐惜之情已經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厭煩與憋悶。
為什麼?他的荷兒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她不是一向溫婉純良、善解人意的嗎?可為何,她現在的舉動竟跟高雲瑤一般無二了?
高逸庭眉頭深鎖了起來,說實在的,自從夏之荷受傷之後,他幾乎是衣不解帶的在旁照顧,就連親妹妹那邊,他也只看過一次。
他沒有嫌過她,面對她毀掉的半張臉,他有的只是憐惜與心疼,甚至常常為此而自責,覺得都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才導致她如今這副模樣。
他已經做好了照顧她一生的準備,哪怕她頂著半張殘顏。
可是,猜疑、幽怨、甚至見天的使性子,幾乎快磨光了他的耐心。
他也只是普通的人,除了照顧她之外,還有自己的職責。
身為皇上的貼身侍衛,他擔負的要比別人多的多,常常的連睡覺眼睛都得睜著。
可是,這些日子,被夏之荷這樣的折騰,他明顯感到精神不濟。
他已經疲於應付了。
為什麼?她就不能多體諒他一些?乖乖吃飯,乖乖吃藥,努力配合大夫去治好自己呢?所有人都在努力,為何只有她自己如此自暴自棄?
這還是他一直欣賞與深愛的女子麼?
還是麼?
聽著那嚶嚶的低泣聲,高逸庭心中一遍遍的在問自己,腦海中卻突然又聯想到了李青歌,那樣清冷那樣倔強,受盡委屈也不見她有半聲抱怨,甚至一滴淚。
那小小的身板,始終挺的筆直,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不敢輕慢的氣質。
她不過才十二,比夏之荷要小四歲,才經歷了父母慘死,隻身帶著弟弟投奔高家,來的第一天便遇到了高雲瑤的刁難,可他,卻從沒見過她掉過一滴淚。
從來,她都是那樣高傲自清的模樣。
本能的,高逸庭又想到,假如是李青歌遇到這種情況,她定然不會像夏之荷這樣,整天哭哭啼啼、尋死覓活。
沒來由的,他就是如此深信!
哭了半天,沒有等來高逸庭的溫柔撫慰,夏之荷疑惑的抬頭,就見高逸庭還站在門口,一臉深沉的望著自己。
心,一涼,他是已經進了門,都不想到自己身邊來了嗎?
眼淚唰的就又流了出來,她就那麼淚眼汪汪的望著他,像一隻受盡委屈卻又不忘乞憐的小花狗似的,唇微微的顫著,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本來十分惹人心憐,可看的多,也就免疫了。
每次進來,幾乎都是同樣的淚水招數,高逸庭早已看的煩了。
“為什麼不好好喝藥?”他掃了一眼床單上潑灑的藥汁,沉聲問,隨後,又吩咐門外的紫環,“再去給表小姐熬一碗來。”
“還多著呢,奴婢這就再盛一碗來。”紫環見高逸庭來了,也就放了心,那藥每天她們都熬了雙倍的分量,原因無他,萬一遇到夏之荷心情不好,打翻藥碗之後,再重新盛來,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