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失禁,意識模糊大腦一片空白。就象羔羊被老虎叼在嘴裡,幼鹿被雄獅按在爪下,沒有絲毫逃生慾望和反抗精神。一切的抗爭都是徒勞,死神的魔掌不可逃脫,束手就擒吧。
然而,當我發現自己右手正握著那把鋒利的七星藏刀時,幾份膽氣從腳底湧起。我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放棄生命,我必須頑強地與死神抗爭,與命運抗爭。我還負荷著自己的諾言和親友們的期待,與天鬥與地鬥與禽獸鬥與披著人皮的豺狼鬥。我這樣想著,一腔熱血湧上頭頂,恐懼畏縮化作了與世爭霸的雄性。
但是僅憑一柄五寸長的七星藏刀,還難以對付窮兇極惡的雪豹。急中生智,一瞬間我想起了身旁的那堆篝火,雖然火苗已漸漸熄滅,但木炭還發出暗紅色的光亮。還有那包自制的土火藥,現在正派上用場。
我利用雪豹撲過來之前的短暫時間,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和心態,冷靜地籌謀好攻擊雪豹的計劃,擺開攻敵的架勢。我右手握刀,左手伸進布包裹裡,抓了一把火藥。
雪豹邊低吼著邊穩步向我逼近,離我只有五米遠時,便按低前爪,呼的一聲向空中竄起,向我撲來。
我迅速向右側閃開,一股寒風挾著雪粉打在我臉上身上。撲空後的雪豹更是惱羞成怒,敏捷地掉轉頭來,再次躍起撲將過來。
待雪豹躍起離我頭頂只有兩米時,我閃電般丟擲手裡的火藥,雪豹毛茸茸的大腦袋撞散了藥粉,灰黑色的粉末籠罩了雪豹的整個頭部。它的雙眼被火藥糊住了,難受得一邊歇斯底里地咆哮,一邊甩動著大腦袋。雪豹還沒來得及睜開眼重新攻擊我,它的皮毛已經擦到我臉上,難聞的腥臊味兒令我作嘔。
我利用這極短的瞬間,迅捷地跳到火炭邊,用腳將炭火踢飛,四散的炭火飛濺到雪豹身上。一團最紅亮的炭火正好落在雪豹的天靈蓋上,轟的一聲,雪豹毛茸茸的大腦袋起火了,並且迅速向灰褐色長毛的身軀上蔓延開來,濃烈的火藥味混合著毛髮的焦糊味在凜冽的寒風中瀰漫。
一條火龍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作垂死前最瘋狂的掙扎。雪豹披著火衣跳騰起來,忽然腳下踏空,滾下雪山深淵中去。
我望著那團火球漸漸遠去,最後墜入深不可測的雪溝。我疲憊地癱軟在地,嘴裡大口大口地呼吸,血脈如野馬般狂奔不已。
這時候,我忽然覺得左肩膀有些疼痛,低頭一看,棉襖已經被撕破,翻卷出的棉花絮上染透了鮮紅的血跡。想起來了,當我向雪豹丟擲火藥時,確實被雪豹鋼釘似的利爪抓到了。它那迅猛無比的爪子抓去了我肩頭上的一塊肉,只是在那生死存亡的關頭,神經極度緊張的狀態下,沒能感覺到疼痛。現在疼痛感愈來愈強烈了。我解開棉襖,用雪水洗淨傷口。
就在我驚魂未定的時候,突然在我右耳邊擦過一股疾風的尖嘯,身後的岩石砰的一聲濺起一團塵霧,同時是清脆的槍聲傳來。
二十、遭遇雪崩
聽到槍聲,我本能地趴倒在地,尋聲望去,看見那塊曾經是我悠然觀看猛隼鬥雪豹的對面山崖上,巋然不動地鐵塔似的站立著一個人。他那虎背熊腰的體形讓我一眼就認出他是曲臥堅朵克。
我想不到他追蹤得那麼神速。但這也在情理之中,他體格強壯,適應高原氣候,慣於翻山越嶺,否則也就稱不上“野犛牛”了。
他站在對面山上,向我高聲喊道:“周勁夫,你死期已到,快快出來受死吧。”
我知道他的槍法並不是很精準,便壯著膽子站起來,喊道:“我們誰先死還不定呢。你甭太囂張,當心丟了自己的小命。”
他又舉槍向我瞄準,我便迅速躲到山石後面去。他開始沿著我所經過的線路滑下山谷。我不能束手就擒,慌忙包好幾大塊燒熟的雪豹肉,捲了雪豹皮,翻過山樑逃遁而去。儘管我的左膀子還在一陣一陣的發痛,但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也顧不得了。
我沿著陡峭的雪崖艱難地爬行,曲臥堅朵克在後面緊追不捨。當我們走進一個陰冷的積雪極厚的峽谷時,雪崖上不斷的有些小塊的雪團因為腳步的震動而滑落下來。我想,如果有人大聲喊叫,都會造成大面積的雪崩。
曲臥堅朵克追趕的速度出奇的快,距我只有百餘米了。我爬上一塊巨大的冰川石,並向他搖臂吶喊,嘲笑他說:“野犛牛,藏民有句話說,姑娘好不好,看父母就知道;犛牛好不好,看鼻子就知道。我看你的鼻子才發現,你是一頭笨犛牛。”
憨直敦厚的“野犛牛”被激怒了。他瞪著發怒的環眼,嘴裡罵著,並且採取了一個愚蠢的行動:端槍向我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