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仲方神色悲愴,倒身下拜:“皇上可曾想過,世人會怎樣看待皇上,他們會以為……”
容若一笑接下去道:“以為我貪生怕死,為求苟安,獻母以媚權臣,是嗎?”
董仲方俯首不語。
容若微笑道:“讓天下人隨便傳吧!我既已決定做這種事,就不怕世人把我說成什麼樣,我不但要親自主持這樁婚事,我還會把更大的權力交給皇叔。”
董仲方臉上失色:“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不這樣做?”容若悠悠地道:“一定要打個你死我活,一定要讓整個楚國都陷進動盪,流盡無數忠臣義士的血嗎?”
“皇上!”嘩啦一下子,又跪下一大堆人。
容若笑著搖手,阻止他們開口:“我知道,我明白,你們不怕死,義之所至,雖死無悔,為國為民,百死不退。你們都是良臣,你們不怕死,可是,死應死得其所,死應為國為民而死,不應為一頑劣小兒權位之爭而死。”
再次擺手,阻住幾個開口欲言的人,容若神色端肅:“說實話,你們覺得我是一個好皇帝嗎?我可以讓百姓過上好日子,讓國家安定富強嗎?”
“皇上宅心仁厚,假以時日,必能……”
容若苦笑一聲,打斷董仲方的話頭:“董大人,我知道,你們對我抱以很大的希望,但是,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材料。現在的我,是個好人,但也僅僅是個好人而已。國務不是我能處理的,治理一個國家,其中的學問道理,更不是我所能理解的。當然,你們會說,可以學習,但是,為了我一個人的學習,要耽誤多少時間,而這些時間,百姓等得了嗎?虎視在側的強秦雄主等得了嗎?你們說我宅心仁厚,可是,一個宅心仁厚的人,是無法成為好的君主的。與其維護我的帝室正統,讓我將來葬送了國家,為什麼不擁護一個可以守護國家的人?”
容若神色一正:“我知道各位大人都是有學問之人,可是有一句”
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你們可曾聽說過?”
沒有人回話,每個人都神色鄭重,眸光深沉,臉上表情也陰晴不定,顯然都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容若笑笑又道:“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話說,張三開了一家店,他有一個得力助手叫李四,兩個人合力把店開得紅紅火火。張三英年早逝,拋下了兒子張小三就死了。李四把這家店撐起來了,店越做越大,工人越來越多。客人喜歡這家店,工人拿到的工錢非常多,而小老闆張小三,每年什麼也不做,淨收三千兩。可是,有人告訴張小三,店非常賺錢,收入足有八千兩,李四自己吞下五千,只給老闆三千,而且什麼事都獨斷獨行,不請示老闆,實在太不對。小老闆一聽,覺得很對,於是就趕走了李四,自己經營這家店。可是,他不擅長經營,鬥不過別的對手,店裡一年下來,節省再節省,也只賺到一千兩,工人辭了又辭,客人也漸漸流散。你們覺得,為了店好,為了工人好,為了客人好,甚至為了老闆自己好,這家店應該交由誰來管理?”
大多數人皺眉沉思,只有董仲方抗聲道:“這家店交給誰管理是一回事,本來屬於誰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張小三思索很久之後,決定把店重新交給李四管理,不行嗎?”容若問得尖銳。
“可是,如果張小三不想交給李四,也絕對是應該的,更何況,還有王小三、趙小三、孫小三,他們又怎麼辦呢?”董仲方回答得也毫不退讓。
容若一怔:“什麼?”
“因為李四能幹,所以他就可以欺主獨斷,如果這種事被看成是合理應當的,那麼其他人呢?其他的趙小三、孫小三,是不是也同樣必須把權利交給別人,連爭取都被看成不應該?其他的張四、趙四、王四,是不是也可以順理成章,欺壓主人,侵奪主人的財產,也被認為是對所有人都好的行為?李四是很能幹,既沒有薄待主人,也把生意做得非常好。可是,誰能保證他一直這樣,誰能保證哪一天,他不在一翻手之間,把整個店納為己有,而原來的店主,從此無枝可依。”
董仲方沉聲道:“皇上,天子無私情,天子無私事,天子的信任不能放到一個人身上,朝中的權柄,更應相互制衡,皇上……”
容若沉聲問:“天子的信任不能放在一個人身上,也包括你嗎?”
“是,也包括臣。”董仲方點頭道:“臣自認此心耿耿,永世不變,但陛下卻不必只信臣一人,臣求的,是進言的機會,並不是皇上對臣言必聽,計必從,這般恩寵,固是大榮耀,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