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的時候,她忽然在電話裡說:“江河,是你嗎?江河,你說話埃”江河結束通話了電話。
房間裡死一般沉寂。只有窗外被晚風搖動的樹枝輕輕抽打著玻璃,發出奇怪的響聲。江河走到電腦前,剛要點選滑鼠中止任務,卻在電腦螢幕上發現了重要的東西,那條曲線指向了一個最令他想不到的點上。
他感到了某些不對勁兒,事情已經超出他的任何想象了,他顧不得按照順序關閉電腦程式了,而是直接按了電腦開關硬關機了事,然後又直接拔掉了儀器的電線插頭。掃描視窗的紅色燈光立刻滅了,他取出了那些組織切片。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了。
他知道是她打來的,但是,他現在不想接電話,任憑電話不停地響著,每一下鈴聲都刺激著他的心窩。接著,他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他看了看手機的來電顯示,還是不接。江河終於要走了,他不願再留在這裡,可是,他現在已經走不動了。他的目光茫然地注視著前方。江河無奈地搖了搖頭,表情絕望地坐在了地上。
電話鈴聲,依舊在這棟房子裡迴響著。
2永別了未婚夫
去殯儀館的路不太好走,殯儀館門口的那條必經之路上總是堵車,那條馬路上有時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車流,也許其中還有幾輛運屍體的車,如果哪輛車不得不塞在一輛運屍車的後面,司機們就會開始謾罵起這條每一個人都將走上的路。此刻,白璧就坐在這樣一輛計程車上,前面那輛運屍車像是龜一樣爬行著,就像是一個垂死的人爬在車流滾滾的路上去火葬場把自己火化。
………鵲橋仙
回覆'4':白璧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現在是三點四十五分,她是在兩點半出門,葬禮,其實應該說是追悼會四點鐘就要進行了。現在還有十五分鐘,如果步行的話也許還能趕上,她在擁擠不前的馬路的中心下車了,快步跑到了人行道上。這條人行道上的大多數人的手臂上都纏著黑紗,他們行色匆匆地走過,表情則未必全都悲傷。白璧加快了腳步,細細的鞋跟在骯髒的水泥地上敲打出清脆的聲響,她穿著一套黑色的套裝,沒有化妝,素面的感覺還不錯,如果在盤起的黑色長髮上再加上一朵小小的白花,也許真是一個在古典小說裡出沒的素美人。白璧知道,在舊小說裡,通常這種女子都是剛死了丈夫的年輕寡婦,但她不是,她甚至還沒有結婚。不過她距結婚也不遠了,就在一個月以後,她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然而,這一切都已經不可能了,因為,現在她是去參加她的未婚夫的葬禮。
三點五十九分,她沒有遲到,及時地跨進了那間舉行葬禮的大廳。人很多,擁擠嘈雜,一些小孩還在打打鬧鬧,她低著頭,默默地走到一個角落裡,她不想被別人注意。
她看到了江河的父母,那是一對來自農村的夫婦,如果江河不死,一個月以後,他們將成為她的公婆。晚年喪子,無疑使這對父母憔悴了許多,她有些猶豫不決,她並不是嫌棄他們,而是對那種嚎啕大哭有一種天生的懼怕。
然而,她還是被別人發現了,江河的母親撲過來拉著她的手,哭了起來,老年人的淚水灑在她的手背上,熱熱的,又慢慢地乾涸。這眼淚給了她一種壓力,促使她自己也要流下淚水了,可是現在她流不出一滴眼淚,她不知道一個人是否一定要流出眼淚呼天搶地痛哭流涕才能表示內心的悲傷,於是,她有了些許的害怕。老夫婦說著一種難懂的鄉音,白璧幾乎一句都沒聽懂,不過,看他們的樣子,確實是把她當做他們家庭中的一員了。這個時候,她忽然有些難受,她的臉上開始泛紅,她意識到整個大廳裡所有的目光都對著她,就好像是在看一個漂亮的寡婦如何給亡夫上墳。
追悼會的儀式開始了。白璧被他們安排站在第一排的正中,那個最惹人注目的位置,正面對著江河的遺像,江河那張富有男子氣的臉正微笑地看著她。她也看著江河的臉,忽然產生了某種錯覺,覺得那並不是一張照片,而是江河本人,他會從照片裡走出來,拉著她的手,輕輕地對她耳語幾句。然而,那畢竟只是一張鑲著黑邊的遺像。
接下來,江河的父親開始致辭,這回他用了普通話,雖然還是帶著濃重的鄉音,但至少大家都聽懂了。大致是回憶了兒子從一個鄉下的孩子發奮讀書考進了城裡的大學,後來進入了考古研究所工作的經歷。最後還提到兒子再過一個月就要結婚做新郎了,不想卻突遭變故,白髮人送黑髮人。說著說著,他還說出了白璧的名字,使所有人的目光都對準了她,好像是在參觀某件東西一樣。這讓她的身體微微有些發抖,她到現在才明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