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奇怪,華臻怎麼會這麼清楚鳳關城外面的森林有多遠?”是以前來過這裡麼……還是說他早就預謀好了今天不會住在客棧裡面呢?
如果是前一種猜測還好,但是一想到後者,嚴昀就無法平靜下來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袖,一邊漫不經心地整理著馬車裡的行李,一邊還時不時從車窗的縫隙窺視著華臻的背影。
他自己確信今天早些時候華臻沒有去小倌館,然而自己卻誤打誤撞地進去了。雖然沒有什麼可以責備的,但是嚴昀一想到華臻若是知道之後的可能會有的表情,就沒來由地感到心臟被一隻手猛地攥緊了一般。那種最心慌之後胸腔劇痛的感覺,讓他的眼神越來越複雜。
不知是誰拍了拍馬,嚴昀所在的馬車開始慢騰騰地移動了起來,這才把他從沉思中喚醒。嚴昀原本正歪著頭向外發呆,一個趔趄之後再抬起頭來,車窗外便不見了華臻的身影,反而是宋傾輕搖著摺扇,好一幅風流倜儻的模樣便走了過來。
“嚴兄弟,你確定今天不和三公子他們一同留在客棧?”宋傾眨了眨那雙桃花眼,一邊跟著馬車走著,一邊挑起窗簾子和嚴昀搭話。
“三公子,風璟然他們?”
嚴昀挑了挑眉瞥他,那眼睛裡的意味不言而喻:我和他們一起走?我難道有病嗎?→_→
然而宋傾卻沒有像往日裡那樣笑嘻嘻地和他你來我往,咳嗽著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道:“恐怕你最好進城裡去。我且直說罷了……城主他之前有令,說是今晚不得讓你跟著。”
看到嚴昀眼中劃過的受傷,宋傾猶豫片刻,才表情裡帶著幾分懇切地開口:“城主他這是為你好……你有沒有想過,鳳關城這鬼地方雖然繁華,但是晝暖夜寒,如今你周身護體全失,根本無法熬過去寒冷刺骨的夜晚。”他話語裡的言外之意,嚴昀自然明白,現如今林恩不知人在哪裡,而森林裡常常更深露重,若是因此而寒毒發作……
嚴昀目光閃了閃便打斷了宋傾的話,表情是在昭示他似乎終於放棄了:“我知道了。”
然而,當一行人在森林邊緣的湖邊停下馬車之後,華臻卻黑著臉看到嚴昀居然還在隊伍中,而那個本來應該將嚴昀送回鳳關城裡面的人,儼然就是那個又一次哭得稀里嘩啦好不可憐的小廝。
嚴昀滿意地拍了拍十九的肩膀,在華臻冷冷瞥了自己一眼之後,他也不惱,只是隨意地拽了一條毯子,這一回並沒有再叫十九來幫忙,自己就麻利地整頓好了窩在馬車上的一角,託著下巴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那麼,現在要想個什麼藉口死皮賴臉留下來呢?
沒過多久,馬車的簾子被華臻撩了開來。明明戴著個面具,但是他的怒氣卻毫無阻礙地傳遞了過來。當他看到嚴昀可憐兮兮地披著一條薄毯子的樣子,臉色變得更黑了。他面色不善地捏著一隻袖珍的小鴿子,那隻小鴿子尾羽白花花的,那副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倒是和它的主人一模一樣。
華臻把那隻當初嚴昀一人一隻送他的信鴿一丟,覺得眼前看似無害的傢伙越來越像是一個不知深淺的無底懸崖,永遠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你沒有腿麼?有話就來找我說,這麼近的送什麼信鴿。”一想到方才這隻小鴿子從這個馬車撲索索飛到湖邊,那來回來去的模樣,華臻就覺得頭疼。
誰知這話卻好像是戳到了嚴昀的什麼逆鱗似的,他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委屈:“可是……都那麼多個月了,你一次都沒有給我傳過信。所以我想著……也許你看到了,說不定也會想用一用那隻我贈給你的鴿子。”
華臻滿不在意地捏了捏那隻白尾羽的鴿子,想到另一隻自己手上黑色的,看了嚴昀一眼:“哦,那隻我讓廚房燉了。”
沒想到預料中嚴昀驚慌失措、雙眼含淚控訴的場面卻沒有出現。他只是皺了皺眉:“臻臻……你在說謊麼。這兩隻鴿子,其實是一對,只要其中一隻死了,另一隻即使離得很遠也能感受到,於是也便活不長了。”解釋過後,他慢慢抬起眼凝視著沉默下來的華臻,眼神帶著一絲感嘆的溫柔:“興許,不管是鴿子還是……,這就是用情至深的表現吧。”
那樣的視線讓華臻有些不自在地別過了頭,一板一眼地往外邊掉書袋:“……違心之話,偶爾為之又有何不可。最不濟也不過是……近墨者黑罷了。”
嚴昀笑了笑,就當沒有聽出來華臻的暗諷,只是對方被自己潛移默化影響這點令他無比興奮,臉上露出了看似遺憾的表情:“咳咳……總之,今天就只能在馬車上度過了。”
“可是我怎麼聽宋傾說,你似乎根本就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