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翻書聲讓她無地自容。
半晌,那頭傳來一聲淡淡:“阿離。”
——不要跟我說話,讓我閉關鎖國吧。
“起來。”
掙扎未果,被子被掀開,衛將離只得把臉埋進枕頭裡:“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後面的人波瀾不驚到:“背書有什麼錯,就這本,背來我聽聽。”
——不我選擇死亡。
衛將離趴在枕頭上猛搖頭:“……我不會。”
修長的手指將她肩側的發撩至身後,隨即從脖子上殘留的傷痕撫過,抬起她的下巴,同時把那本翻到第一頁的書放在她眼前。
“不會背就讀,讀到會背為止。”
“我……”
“不聽話是要受罰的,對嗎?”
“……”
重複一遍,她死前一定要把自己的房子燒掉。
這本書足有一百多頁,最難受的是她這邊讀,白雪川在那邊還在親手給她上藥,時不時地還嗯了兩聲,等到讀完,衛將離整個人已經像是在冒煙一樣了。
“……青絲相繞、燈花相照……嘶……漸、漸至天明。”
放下衛將離最後一處有著刀傷的小腿,白雪川問道:“完了?”
“完、完了。”
“會背了嗎?”
衛將離一臉驚恐地搖頭,白雪川忽然嘆了口氣,低下頭模模糊糊地說了一句——
“不會就要學,我教你……”
瞳孔倏然縮成一點,彷彿一瞬間有一層本就破破爛爛的窗戶紙被撕了個徹底,從前單純的依戀和後來那些糟糕的浮想一起淪陷於熟悉又陌生的接觸間。
一些因長久的別離而逐漸遙遠的印象隨著煙火氣的侵蝕而回歸併無限擴大,待到衛將離不自絕地咬了一口正在入侵的、企圖俘獲她理智的進一步動作後,後者才放開她。
衛將離則是慢了一拍,才猛然坐起來,讓有些發麻的身子離開他的捕獵範圍,震驚地看著他。
“你——”
“……還記得你咬了我多少口了嗎?”不自覺地舔了一下舌尖,白雪川抬眸道:“這麼喜歡我的血?”
衛將離好久才憋出一句結結巴巴的話:“你……你想幹什麼?”
看見衛將離的防備感溢於言表,白雪川不由又嘆了一聲,站起來把已經被扯得凌亂的被衾重新蓋回去,轉身道:“早點休息吧,明日再來給你換藥。”
衛將離維持著震驚的表情看著他離開,關門前,還清楚地聽見他喃喃道——
“還太小……”
……太可怕了,她睡不著了。
……
次日衛將離就因為晚上在榻上亂滾踹被子發燒了,夫昂子再一次徹頭徹尾數落了她一頓,雖然罵得她裡外不是人,夫昂子還是當天便下山去找鬼林藥翁為愛徒求診去了。
於是衛將離燒得更厲害了。
反觀侍疾的白雪川,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神情正常到讓衛將離誤以為是自己做了個糟糕的夢。
“阿離,何以近日神思恍惚,每每見了我便目光遊離如賊?”
“……師兄。”
“說。”
“我枕頭下面放了一本陰符七經,你知道它去哪兒了嗎?”
“陰符七經耗神,不宜多看。師兄這裡有一本佛經,修心養性,效果極佳,養好傷之前可以先背這個解悶。”
“……”
自此,不止陰符七經從此下落不明,衛將離其餘帶回來的糟糕物通通不翼而飛。
直到很久之後,她再次見到追著梅夫人來到西秦的陶書生,後者酒過三巡,問起他當年贈她的書都哪兒去了,時已成西武林扛把子的衛盟主一口把酒悶完,冷冰冰回答——
“被狗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