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裡的女人不能閒,一閒就容易酸。
現在這位的皇帝忙著追殺暫時卸任的皇帝,每天只去空蕩蕩的扶鸞宮待上小半個時辰,便是有新被送入宮的秀女在路上偶遇,也是無視而過。
這些女人先前都還是心高氣傲的世家女,沒有經過後宮磨礪,俱都覺得自己是命定之人。但想象與現實落差太大,時間一長,便心生怨憤,遷怒到了現在處境最危險的翁玥瑚身上。
可翁玥瑚從來都不是個綿軟的性子,不少嬪妃抱著惡意前來,都沒能在她嘴皮子上討得了好,回去之後便打發自己世家派入宮的秀女來煩她。
“……我這兒可沒什麼閒茶待客,諸位還是請回吧。”
拾翠殿前院站著五六個秀女,見翁玥瑚一臉淡然,嘖了兩聲,道:“誰要你的茶,我們可是非極品雲霧不喝的,不過想想殿中監也是識相,知道伺候個沒有前途的女人沒什麼意思……如何?我那兒倒是還有些茶葉末,可要派人給你送來?”
那些秀女紛紛掩口嬉笑,翁玥瑚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們一會兒,笑了一下,道:“行啊,正好我花盆裡缺茶末養花,一共要六十斤,多謝。”
“你……”
那秀女一噎,憋得臉色通紅,半晌才找回語言,道:“你竟還敢這麼說!等到明日陛下處置了你,我看你還能張狂到幾時!”
翁玥瑚沒有立即反駁她的話,走過去開啟宮門,道:“說大聲點,哪個陛下?”
秀女們紛紛臉色一白,有些話當說,有些話說了,連她們的家族都保不住她。
“陛下……陛下自然只有一個。”
“哦?真的嗎,我卻是有點疑惑呢,要不我們辯上兩個時辰,讓後宮裡的人都來旁聽一下,看看我們誰說得有道理?”
眾秀女絞緊了帕子,你看我我看你,眼底不由露出一絲恐慌之色。
翁玥瑚繼續道:“我先前便說了,我便是死,也要拉個最近的人來墊背,你們有自信的話,留下來我們慢慢聊,看看到底是你們全身而退,還是到時我碑側多幾座同路冢!”
——厲害。
閒飲趴在窗縫那兒看了一會兒,本來想去救美的心在看到翁玥瑚直接三兩句話把人轟走之後便轉為驚歎。
“這要是在太平盛世,你妹這水平得在後宮裡笑到最後吧?”
“我妹就是死都不吃虧這點,我特別喜歡。”
這事兒擱衛將離身上倒也不是不能料理,只是她耐心差,說不了兩三句就得把人給打哭。在鬥嘴這個事兒上,衛將離還是很佩服翁玥瑚的。
閒飲嫌棄道:“現在的小姑娘們都怎麼了,不多看看書寫寫字,這麼喜歡找存在感,就算被封了后妃,皇帝能喜歡這樣的?”
衛將離道:“就是,裙子都不是粉的,不好看。”
閒飲:“同感同感。”
兩個直男審美的西秦年輕人正爭辯著到底是水紅色繡富貴牡丹的好看,還是粉紅色配亮黃色繡紫色蝴蝶的好看時,忽然聽外面又來了一撥人。
為首的人讓衛將離一看便冷下臉……天慈宮的嚴寧姑姑,帶著一撥身強體壯的內監,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
“太后有召,請昭容娘娘前去天慈宮侍疾。”
翁玥瑚正要回殿內,便被叫住,眼底神色變幻了一陣,回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嚴寧道:“太后身邊如今不是慧妃娘娘在侍疾嗎?何時輪到我這個位卑之人了?”
“奴婢只管傳話,還請昭容娘娘速速上路吧。”
……上路?只怕是黃泉路吧。
翁玥瑚抬頭看了看漸暮的天色,空中有一兩隻灰色的鴿子撲啦啦地飛過楚宮的天空,飄落下來的羽毛帶著一絲沙子和硝煙的味道。
山雨欲來,梨花先毀。
翁玥瑚早有心理準備,也不鬧,道:“容我先去梳個妝,嚴寧姑姑總不會連盛裝見貴人的時間都不給我吧。”
無論哪個後宮,都有這樣的約定俗成的規矩——如果要賜死一個嬪妃,如果她要求以自認為最美的姿態赴死,多半是會答應的。
他們從不怕活人,有時卻是害怕死人作祟的。
衛將離聽得心頭火氣,直捏得窗臺上的木角發出不支聲,旁邊的閒飲提起刀道:“什麼東西!兩國交戰先斬女人?這噁心的地方再也別待了,我們現在就帶她走。”
“我不走。”翁玥瑚走進來,正好聽見他的話,道:“今日以後我怕是做不了別的事了,我必須見太后最後一面,釐清她這個大越後裔與西秦衛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