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在芝加哥,可是除了知道你媽媽在你六歲時因為一場車禍而過世外,我對你們家的其他情況完全不瞭解。我知道你很懂藝術,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和德語,可我一點也不知道你在圖書館工作。你讓我很難在現實的世界中找到你,你只說事情在該發生的時候就會發生,然後我們就相遇了。”
“是,我們相遇了,”我同意她的說法,“我麼,我們家不是名門望族。他們是音樂家。我爸爸叫理查·德坦布林,我媽媽叫安尼特·林·羅賓遜。”
“哦,那個歌唱家!”
“是的。我爸爸在芝加哥交響樂團里拉小提琴,可他一直沒能像我媽媽那麼出名,但他確實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小提琴家,挺遺憾的。我母親去世後,他只是偶爾參加了些表演。”這時,賬單來了。我們兩人吃得都不多,不過我已經對食物沒什麼興趣了。克萊爾取出錢包,我朝她直搖頭,我付了錢。離開餐館,我們倆站立在秋夜晴爽的克拉克街上。克萊爾穿了一件精美的藍色針織衫,戴了一條毛皮圍巾;我出門時忘了帶大衣,冷得直哆嗦。
“你住在哪?”克萊爾問我。
哦,別。“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兩條馬路,不過那兒很小,現在那裡亂七八糟的。你呢?”
“羅斯科小區,就在侯因大街上。但我還有個室友。”
“如果你來我住的地方,你得閉著眼睛數到一千。也許你的室友對周圍情況毫不關心、充耳不聞?”
“才沒那麼走運呢,我從不帶任何人回家的。否則,查麗絲不對你拳打腳踢、指甲裡插竹籤,直到拷問出全部情況才怪呢。”
“我也盼望著有機會被某個叫查麗絲的女孩蹂躪盤問,可你大概沒有我這種雅興。到我這兒來吧。”我們沿著克拉克大街往北漫步。中途,我進了克拉克酒屋買了瓶葡萄酒,出來後,克萊爾一副迷惑的樣子。
“我以為你不喝酒。”
“我不喝酒?”
“肯德里克醫生可是非常嚴格的。”
“他是誰?”我們走得很慢,克萊爾笨拙地踩著高跟鞋。
“他是你的醫生,他可是時間混亂症方面的大專家。”
“講給我聽聽。”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肯德里克醫生是個分子基因學家,他發現了……將要發現,時間混亂症的病因,是基因出了問題,他將會在二六年得出這個結論。”她嘆了口氣,“我想,現在和你談這個為時過早了。你曾告訴過我,今後十年裡將出現很多患時間混亂症的人。”
“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還有其他人會得這種——病。”
“我想就算你現在找到肯德里克醫生的話,他也沒辦法幫你。要是他能幫你,我們就永遠不會見面了。”
“還是別想這件事了。”我們已經來到公寓樓的大廳。克萊爾比我先進了那狹小的電梯,我關上門,按下十一樓,她的身上似乎混合著舊衣服、香皂、汗水和皮毛的味道,我深深吸了口氣。電梯在我家的樓層“”的一聲停下,我們先後擠出電梯廂,沿著狹窄的過道往裡走。我用滿手的鑰匙,開啟一百零七把鎖,“咔嚓”一下推開了門。“我們剛才吃飯那會,這裡可是更亂。現在,我得把你的眼睛蒙上。”我放下紅酒,解開領帶,克萊爾“咯咯”地笑出聲來。我把領帶繞過她的眼睛,在她後腦勺上打了個結,推開門,引她進來,像個魔術師一樣請她坐上扶手椅。“好了,開始數數吧!”
克萊爾開始數了,我跑來跑去,撿起地上的內衣和襪子,從各種檯面上收攏湯勺和咖啡杯,再統統扔進廚房水池裡。當她數到“九百六十七”時,我揭開她的“眼罩”,沙發床已經還原成它日常的狀態,我正坐在上面。“你要美酒?音樂?還是燭光?”
“都要,謝謝。”
我起身點亮了幾支蠟燭,關上頭頂的燈,整個房間在微小搖曳的燭光下起舞,每件東西都漂亮多了。我把玫瑰插進花瓶,摸出開瓶器,拔掉軟木塞,給我們各自斟了一杯酒。想了一會,我又把百代唱片公司為我母親錄製的舒伯特抒情曲CD放進了唱機,把音量調小。
我家基本上就是一張沙發,一把扶手椅,和四千多本書。
“真漂亮!”克萊爾站起來,走到沙發旁重新坐下,我便坐在她一邊。這是個令人心滿意足的時刻,我們只是坐著,彼此凝望。燭光舔動著克萊爾的頭髮,她伸手觸控我的臉頰, “見到你真愉快。我一直都很孤單。”
我把她拉過來,我們接吻了。這是一個非常……和諧的吻,是那種久別重逢的親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