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殿下,攔在步輦前頭不肯走。”
劉疆猝不及防,心開始猛烈地疼痛起來。緊接著他開始微笑,笑著搖了搖頭,聲音從容平和:“瓜田李下,相見不如不見。”
可是杜若的聲音在身側響起:“殿下從來都不欠她什麼。既然她總這麼纏著不放,也該做一個了斷。”
劉疆默然。他明白杜若的意思。這些天裡,劉疆忙於各種事務,無暇旁顧,便由著杜若迅速接替了他身邊馬瑪麗的位置,於侍疾送客的間隙裡,聽她嘮叨不休著。
杜若嘮叨的主題只有一個,就是馬瑪麗。譬如說西宮裡傳出訊息,太子殿下索求無度,致使馬瑪麗小產,接連昏迷了幾天幾夜,太醫們皆束手無策;又譬如說陰姬因為馬瑪麗和太子大鬧了一場,太子起初惱怒,忽而又服軟求和好,這幾日拋下昏迷不醒的馬瑪麗不管不問,夜夜宿在陰姬房中,歡聲笑語往來不絕……
每當杜若說起這些訊息的時候,她都帶著幾分咬牙切齒、大仇得報般的暢快,她忙不迭地向著苦主劉疆傳達著自己同仇敵愾的憤怒。她卻不知道劉疆的心腸最軟,最見不得從前喜歡過的女孩過得悽慘。她說得暢快,劉疆聽得認真,但是並未如她所願從此便徹底忘掉馬瑪麗,相反,正因為她的用力過猛,他心底深處反而無法將這個女孩的影子完全抹去。
此刻猝不及防的,馬瑪麗就這樣被杜若引至劉疆的面前。
劉疆知道杜若盼望自己說出一些絕情的話,可是望著馬瑪麗單薄的身影,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心如同被揪緊了似的疼痛,他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的目光幾乎是貪婪地在她身上打量,看著她明顯瘦削了的臉頰,看冷風夾雜著雨絲拂動著她單薄的衣裙,看她纖細的腰身幾乎不堪盈盈一握,看她睜著大大的眼睛,依舊充滿期待和喜悅地望著自己,一如往昔……
那一瞬間劉疆覺得自己要失儀了。但是事實上他沒有。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就穩住了心神,然後,一如既往地雍容一笑,望著她輕輕嘆道:“你來做什麼?”
“我想你了。”馬瑪麗理直氣壯地說道,眼神明亮而純粹。她本來還想像過去那樣直接衝到劉疆懷裡,但是杜若粉面含煞,站在劉疆身邊,封住了她的去路。她遲疑了一下,沒敢輕舉妄動。
這簡單的一句話說出,劉疆頓時覺得他構建了許久的心理防線就要崩潰了。許多種原先被他管理得很好的情緒就要洶湧奔出,遺憾、不捨、思念、眷戀……他甚至有種衝動直接跳下車去,將這個柔弱的女孩子擁入懷裡好好憐惜,緊緊抱住她,再也不放她走……
但是他穩穩當當地坐在步輦之上,身子分毫未動。就在他猶豫遲疑的時候,杜若卻早已經按捺不住,開始破口大罵了。
“不要臉!騷貨!”杜若叉腰直接罵道,“當日殿下那般對你,你矯揉造作處處拿捏,背地裡卻跟太子做出那種事情,你還有臉回來?難道東宮裡的榮華富貴還填不飽你的胃口嗎?啊,我知道了,定然是太子殿下玩膩了你,把你睡小產了,就轉頭跟別人好了,你就寂寞難耐了,想起殿下的好來,可是天底下的事情哪有這般便宜?”
劉疆目瞪口呆地看著杜若連珠炮一般罵出一些甚是粗鄙的言辭,他在旁邊聽著都覺得臉紅。轉頭看馬瑪麗,只見她也彷彿聽傻了一般,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臉迷茫不知所措,不免憐惜之餘又添了幾絲歉然。
為避嫌疑,劉疆原本是不打算和馬瑪麗說話的,因了這憐惜和歉然的情感,他改變了主意,喝退了杜若,尋了個背風背雨的地方停下步輦,教馬瑪麗在旁站著,向她說道:“原本這話不該孤來說,可是……你也莫要難過,他去別人房中,未必是厭了你。那是他的表妹,斷沒有因為你便叫他們疏遠的道理。若是果真疏遠了,這不是在寵你,反而是在害你。你也莫要吵鬧,總要體諒他的苦心才好。”
馬瑪麗一臉茫然,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有些迷惘地問道:“你不願意見我,是不是也是一片體恤我的苦心?並不是不喜歡我了?”
劉疆愕然,被馬瑪麗這麼一堵,他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沉默片刻,方苦笑著說:“你總提這個做什麼?如今你已是太子宮中的女人,自當諸事以太子為重。——但也不能太縱著他胡鬧,譬如……譬如說這次,就不該……”
劉疆說到這裡,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心中滋味複雜難言。他情知以他的身份,萬萬不該摻合別人閨房中的私事,但是他知道,除他之外,宮中怕是無人會提點這個純真幼稚的少女分毫了,不得已強忍著心頭的傷感和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