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著大紅彈墨的迎枕,玉版在一旁打著扇,十一娘安排的一個丫鬟在給太夫人讀佛經。
見十一娘進來,太夫人撫額皺眉。
“你是哪裡不舒服嗎?”十一娘坐到了炕邊,柔聲地問太夫人。
“不是!”太夫人眉頭皺得更緊了,“我要跟你說什麼的……我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來了就別記了。”十一娘笑道,“等記起來了,您再跟我說。”
“我剛才都記得的……”太夫人有些不甘心地嘀咕著,“你讓我仔細想想!”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十一娘很是感慨,接過小丫鬟的扇子幫太夫人扇著風。
“您今天怎麼沒有和杜媽媽打牌啊?
太夫人心不在焉地道:“我讓她幫我手串去了。我記得我有串紅瑪瑙的手串,怎麼好幾天不見了……”說著,她睜天了眼睛,恍然大悟般地道,“對了,我想起來了。”然後拉了十一孃的手,“我正要問你,誡哥兒的婚事你準備怎麼辦?丹陽說,歆姐兒的婚期想定在明年三月間。誡哥兒是哥哥,他不成親,歆姐兒怎麼好嫁?我看,你還是快點把誡哥兒的婚事定下來吧!”
十一娘聽著嚇了一身冷汗。
又不是同房的兄妹,哪有這樣的講究。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間隔的近了,也有妹在兄前嫁的。主要是太夫人的口氣,好像誡哥兒和歆姐兒是一母同胞的般。
太夫人這是怎麼了?
“英娘還沒有及笄。又是遠嫁,”她笑道,“小定的時候就商量好了,等英娘及了笄再定婚期。”
“哦!”太夫人點頭,一副茅塞頓開的樣子,“我就說,怎麼誡哥兒還不娶媳婦!”然後道,“好了,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叫杜媽媽來陪我打牌。”
十一娘笑著應是,接下來的幾天卻細細地觀察太夫人,發現太夫人竟然丟三落四的不說,有時候一句話重複好幾遍,前一句說了,後一句就忘記了。
“侯爺,”她吞吞吐吐地道,“娘恐怕記性大不如前了……”
徐令宜有些不解。
十一娘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他,正說著,有小丫鬟進來稟道:“二夫人過來了!”
兩人忙打住了話題。
“我覺得娘現在…不大記得住事了……有時候說話也……”二夫人望了望十一娘,又望了望徐令宜,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說似的。
徐令宜和十一娘不由對視了一眼。
二夫人只是偶爾去給太夫人問安,沒想到她也發現了。
“剛才十一娘也跟我說這事呢!”半晌,徐令宜委婉地道,“我明天請劉醫正過來看看……要是不行,就讓她老人家搬到正院來住吧。我們也有個照應。”
十一娘覺得太夫人得的多半是因為身體的器官衰退而引起的老年病。這種病用藥沒有用而且隨著年齡的加大會進來越重……沒有時間的界限。太夫人自住一個院子,身邊都是丫鬟、媳婦子,自然沒有和他們住在一起好。
“謹哥兒搬出去了,我把東西廂房都收拾出來,”她合計著,“勉強也夠住了!”
“你的事多,又常有人來拜訪,娘搬過來了多有不便。”二夫人道,“我看,還是讓太夫人搬到我哪裡去住吧?”說到這裡,她又立刻否認了,“我那裡臺階太高,進出不方便,”她猶豫了片刻,“我搬到娘那裡住吧!”
“這怎麼能行!”十一娘忙道,“二嫂還要立書……”
二夫人輕輕地揮了揮手:“那都是小事。我還是照顧好娘要緊。”說著站起身來,“這件事就這樣定了。”說著,望著了十一娘,“四弟妹,明天一早你就派幾個小廝去給我抬箱籠。
至於娘那裡,就說我這些日子沒什麼事,和她老人家住些日子。”什麼都安排好了,而且態度堅決。
“這件事,還是等太醫的結果出來再說。”十一娘道,“如果娘真是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差,五叔和五弟妹那邊我們也要打個招呼才是。日子長著,總不能讓二嫂總這樣服侍著。等我和五弟妹商量了,我們再安排個章程出來。二嫂你看呢?”
“不用這麼麻煩了。”二夫人道,“你們一個要主持中饋,一個要帶孩子,還要準備歆姐兒的嫁妝……”
她的話沒有說話,徐令宜道,“我看就依十一娘所說的,先請大夫看看,娘真的是身體不適,到時候我們坐下來再商量好了”
他表了態,二夫人不好再說什麼,聊了幾句太夫人的反常,就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