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神色一正:“皇上前說了些什麼?”
“也沒說什麼。”徐令宜含蓄地道,“皇上只說自己奉養太后多年,百年之後縱不能諡‘仁’,怎麼也得諡個‘孝’字吧!”
這也就是皇上一直對太后敬重有加,對建寧侯、昌壽伯多有忍讓的原因吧!
十一娘思忖著。
不管當年發生了些什麼,在世人眼裡,太后對皇上有知遇之思。如果當年不是太后從中周旋,先帝也不會將皇上立為太子。如今,太后年事漸高,又正在病中,正如一百步已經走到了九十九步,皇上肯定不想因小失大,在最後的關頭讓太后出什麼意外,背上那“不孝”之名。
太夫人聽著神色一鬆:“既然不願意下聖旨而用了懿旨,又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我也就安心了!”
皇上的意思很明顯。只要太后在一天,有些事就要顧著點。相反的,如果太后不在了……
看來,按現在的情形,只要太后在一日,這楊氏就要敬一日。
可有句俚語卻說,“彎彎扁擔牢”。太后病了大半年了,就連福成公主在奉先殿的那番話都只讓她“有驚無險”,誰又敢斷言太后不會“人逢喜事情神爽”,拖個三年五年的呢!
十一娘在心裡腹誹著。索性直接問太夫人:“娘,您看這鈉妾的儀式該怎麼辦才算妥當呢?”
“怎麼辦!”太夫人淡淡地一笑,“既然是納妾,自然按照納妾的儀式來。這有什麼好商量的!”口氣裡帶著幾份不屑,“娶喬姨娘時是個什麼章程,娶楊氏女就是個什麼章程。”然後道,“老四剛從宮裡回來,你們先回去吃飯吧!我這邊不用服侍了。下午我們商量著把三月三宴請的事定下來。”
徐令宜聽著就站了起來:“那我們先回去了!”
太夫人點頭,慈愛地道:“快回去吧!”
十一娘跟著徐令宜辭了太夫人,回了屋。
徐令宜就歪在了炕上:“你給我下碗什錦麵好了。還是卯初時吃了碗小米粥的。”此刻已是午初,估計餓得只想吃點湯湯水水的東西。說完又補充道:“就是上次我生日你下的那種什錦麵。”
面是十一孃親手做的。揉麵的時候加了點油,用牛骨、雞骨、鴨骨熬得高湯,加了冬筍絲、香菇絲、黃豆芽、胡蘿絲之類的臊子。很平常。但勝在湯汁清爽,麵條勁抖。
“那侯爺靠一會吧!”十一娘隨手把一旁放著的大紅底丹鳳朝陽刻絲薄被搭在了徐令宜的身上,“麵條好了再叫您!”
徐令宜點頭。
十一娘去了小廚房,親手做了碗什錦麵端到內室。
徐令宜歪著頭,睡得正香。他神色安詳,眉宇間不見清醒時嚴峻,感覺年輕了好幾歲似的。
十一娘躊躇片刻,徐令宜已張開了眼睛,神色間帶著幾份惺鬆地坐了起來。
“聞到了香味!”
十一娘笑著將紅漆海棠花托盤放在了他面前的炕桌上:“侯爺吃點再睡吧!”
徐令宜拿起筷子:“你也吃點吧!”
十一娘不喜歡吃麵食,委婉地道:“我還不餓,等會再吃。”
徐令宜也不勉強,像上次一樣,連吃了三碗才放筷子。
十一娘服侍他梳洗歇下,這才去西次間,吩咐琥珀去查當年的帳冊,叫小丫鬟們擺了飯。
飯後,琥珀拿了帳冊來凜:“……床榻帳被、花燭器皿,一共花了三百兩銀子。請了四桌酒席,花了二百兩銀子。”
十一娘有些意外。
沒想到納喬蓮房一共只花了五百兩銀子,其中酒席的開支就佔了五分之二。
琥珀跟了十一娘這些日子,做事有了主動性,再也不像從來,吩咐什麼就是什麼。她想著侯爺前腳進屋,後腿就和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裡,多半是去商量納楊氏女進門的事。而十一娘回來就查納喬蓮房時的賬冊,十之八、九與納楊氏女有關,所以隨帶著也查了納文姨娘的帳冊。
“……文姨娘那會,床塌帳被、花燭器皿,一共花了五百兩銀子。也請了四桌酒席,花了一百六十兩銀子。”她補充道,“我又問了宋媽媽。宋媽媽說,文姨娘當初進府的時候,我們家大姑奶奶賞了一個赤金鑲南珠的頭箍,一對赤金鑲青石的簪子,一對赤金扭絲鐲子,共值三百多兩銀子。喬姨娘進門的時候,大姑奶奶只賞了一對翡翠翠花,值三十幾兩銀子。
十一娘一聽,心裡全明白了。
讓琥珀去請白總管進來,然後伏案把三月三自己這邊要請的客人名單寫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