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韻瀾一直都知道劉偲的心事,也知道除了泉瞳玥,劉偲對其他人都是心硬如鐵,故而雖然結伴而行,她自也不敢認為自己會受到多少優待。
劉偲這人素來是個難伺候的跋扈少爺,谷韻瀾曾經在他手上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谷韻瀾想著,討好劉偲最好的方式莫過於當著他的面,佯作對泉瞳玥好,那劉偲看在泉瞳玥的面兒上,總不會對她太壞。
直至夕陽西斜,駝隊一行才又上路,哪知將將走了一個時辰,夜風又大了起來,彼時,天上混沌黑沉,砂礫被大風捲入空中,急旋呼嘯,旅人們都是打疊起了十二萬分精神,有那稍微不注意的,便被狂風吹得卷出老遠,一路連滾帶爬,撲倒在沙堆裡。
領隊人見風沙太大,趕忙搖動駝鈴,駱駝們聽到響動,慢慢地聚攏在一處,眾人火速往那駱駝群底下鑽。而還未來得及趕過來的,也俱都抓緊了長繩索,拴在腰上,形成了一長串人串兒,統統臥倒在沙堆裡頭。
夜風越來越大,大片大片的黃沙被狂風吹著湧了過來,將人的半副身子都埋在了沙子裡頭,大家只顧著埋首躲避,誰還有心思兼顧旁的什麼人?
彼時,泉瞳玥裹著毛氈縮在馬車裡頭,只覺渾身疼痛,五內俱焚,喉頭腥甜,卻是強自忍耐。
這風沙約莫颳了兩個多時辰之後,勢頭才漸漸小了許多,大家從沙堆裡頭強行掙脫出來,一個個都是灰頭土臉的模樣,好在一眾人都是長期在大漠裡頭往來的人,十分懂得避難,俱都沒有傷亡。
劉偲眼看風勢小了,才將馬車門板開啟,見裡面的人兒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
“前面沒法走了,他們生了火,先歇下吧。”劉偲說罷,抬腳往那支起帳篷的土丘下面走去,隨後兩個掙扎著爬起身,也抱著毛氈朝那篝火處走。
其後泉瞳玥見劉偲一整日滴水未沾,嘴唇都乾裂起皮了,想起自己私留的那半袋水囊,便從馬車裡取出,遞給劉偲,後者先是看了她一眼,又憶起先前那對小兄妹,有些煩悶地撇開了頭。
谷韻瀾瞧見這一幕,只躺在篝火對面的毯子裡,佯裝熟睡,並不敢望向這邊。
泉瞳玥見劉偲不待見自己,也不想上趕著找不痛快,於是慢慢地走回谷韻瀾的身邊,裹了毯子,偏過頭慢慢睡去。
半夜裡,風沙漸歇,可這風嶺處的氣溫卻是低的凍死人,睡夢中,泉瞳玥渾身打著哆嗦,想要靠近谷韻瀾些,好彼此汲取些暖意。
這時,卻有一隻溫熱的大掌,朝她脖頸一拂,泉瞳玥立時便覺得身上似有千斤重,動彈不得分毫,甚至連眼皮兒都掀不得一絲兒。
那大掌沿著她的脖頸慢慢向下,抵在了她的背心處,將真氣源源不絕地傳了過來,一時間,泉瞳玥渾身籠罩在一股柔和的熱氣之中,十分溫暖,不多時,那熱氣傳遞到她的四肢百骸。泉瞳玥只覺睏意襲來,竟又偏頭沉沉睡去。
泉瞳玥這廂是有人送溫暖,可谷韻瀾卻是依舊冷的睡不著覺,她索性擁著毛氈坐起身來,背對著泉瞳玥朝劉偲開口問道:“以劉公子的為人,早該將瞳玥攥在手中了才是,為何還放任她來大漠尋景彥哥哥?平白多遭這許多罪。”
劉偲用餘光貌似不經意地瞥了泉瞳玥一眼,見她睡的安穩,這才自嘲一笑道:“我的確是心儀她,也不捨得她受一絲委屈,只是,總要她也願意才行……”
劉偲說著說著,伸出大掌在泉瞳玥那瑩潤如玉的臉龐與脖頸上細細流連著,末了,粗糲的手指放在那纖細的脖頸上,她是這樣脆弱一個小人兒,只要手下稍稍使力,她便再也不能將他的心忽上忽下地吊著了……
“谷韻瀾,我也有句話要送給你:再炙熱的感情,也經不起歲月的蹉跎,也許等你兩個見面了,也未必能逞心如意。但我也只給你這最後一次機會,給我聽仔細了:不管使什麼手段,好好兒抓住懷景彥,你往後的死活,我再不會管。”
劉偲這番話,說的十分冷漠無情,卻令聽者覺得心酸,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兩個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但凡有些什麼絆腳石,那統統都是要想法子搬開的。然而要想改變一個人的心意,又哪能是算計別人就能輕易做到的?
一時間,這兩個人,都沉侵在自己的思緒裡,再無人開口。真個兒是: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凝殘月。
直至次日天將露白的時候,這風才徹底止住了,打了一夜坐的劉偲,站起身來,湊近泉瞳玥碰了碰,驚覺她渾身滾燙,不停地在打冷顫。
卻說這一日夜,泉瞳玥壓根沒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