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兩人不歡而散之後,泉瞳玥不管還是白天或是晚上,不管做什麼。總是拉著蓮兒一道,生怕落了單,劉偲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只是冷冷一笑,並不再有任何不妥的舉動。
實際上,他若真想欺負她,誰又攔得住?
這兩人都是性情倔強的,去西北一路足足行了十來日,也不見多搭一句話,倒是谷韻瀾,畢竟是嫁過人的,更懂得體恤人些,對誰都是笑靨相迎。
車隊裡多是些糙漢子,路途遙遠,大家夥兒也是要閒聊一番的,而談論最多的,就是隊尾最後那輛馬車裡,有兩名女子,以及一名丫頭。
其中一名,每日拿幕籬遮面,也不大愛說話,可那身段纖細窈窕,娉婷韻秀,雖不能窺其面容,但那通身氣質如蘭,一看便知是個仙子般的人物,少主的眼睛成日都粘在她身上,那點漆似的眸子裡,有時柔的能滴出蜜來,有時卻又冷如獵風冰刀。
另外一名,也是個俏姐兒,只不過她比前者倒是落落大方的多,也不戴幕籬遮面,雖然她的相貌只是中上,可笑起來,卻又平添了一絲豔麗與活潑。
眼看著就要抵達西北地界,氣候也漸漸乾燥了起來,河灘都已乾涸,田中禾稻也已旱死,一陣緊過一陣的狂風捲起沙土,空中滿是昏黃。
馬車繼續在無樹荒山的崖道上緩緩行駛,耳旁充斥的是車聲轔轔,馬聲嘶鳴,泉瞳玥掀起簾子看了外面的景色,只覺滿眼蕭索,分外荒涼。
先前只在書信中讀到,還沒甚感觸,如今泉瞳玥親眼見了方才知,原來表哥與詩晴嫂子在這樣艱苦的地方待了一年半多,正是嘆息,卻又對上一道滿是戾氣的視線,卻是那劉偲打馬行在不遠處,痴痴地看著她。
泉瞳玥神色一僵,便垂手放下了車簾子,劉偲見她冷淡,只自嘲一笑,也偏過頭去。
馬車裡蓮兒見自家姑娘神色鬱郁,拿了披帛覆著她,嘆了口氣。那谷韻瀾坐在一旁,卻是不解地開口道:“瞳玥身子不好,做什麼非來這西北走一遭,沒得白吃許多苦。”
“表哥在沙洲受難,我這做表妹的,總要略盡一份心。”泉瞳玥看了谷韻瀾半響,慢慢答了。她腦海裡突然憶起,當年韻瀾失蹤,懷景彥喝的爛醉,與她說的話來:
“母親不允我和她,我這心裡如何能好受?我這般用功讀書,掙個功名,不過是為了與韻瀾長相廝守罷了,然而……事已自此,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兒不見了,我這心也死去了。”
後來那半年,詩晴姐姐鎮日來府上,雖然她嘴裡不說,可大家心裡都明白,她對錶哥是上了心的。
人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在姑母的有意撮合下,懷景彥與應詩晴成親了,其後詩晴隨他去了任上,也會寫信給泉瞳玥,信裡說著兩人的婚後生活,也是琴瑟和諧,鸞鳳和鳴。只不過,懷景彥自谷韻瀾離開之後,性子內斂了許多,並不似曾經那般真摯而熱烈了。
泉瞳玥這廂思忖著,那谷韻瀾又發問了,口吻裡,滿是小心翼翼的試探:“瞳玥,這兩年,景彥哥哥過的怎麼樣?”
若說谷韻瀾活了這樣大,唯一真心對她好的男子,非懷景彥莫屬了,如今她嫁過人之後,方才領悟到,當初那人是如何地將她捧在手心裡疼寵著。
雖然她已經嫁過人,可那楊從豐也在劉偲的威逼下與她和離了,如今她一個單身女子,總要找個人依靠不是?兩年前劉偲那般狠心的對她,她自是不敢將主意打在劉偲身上,而懷景彥就不一樣了,想起兩人曾經是那般的情深繾綣,就算如今分別兩年,想必他念在當初的舊情上,也不會棄自己不顧的。
谷韻瀾這般想著,眼裡的期待就越發遮掩不住了,她甚至身子微微前傾,想要伸手去拉泉瞳玥的柔荑。
而泉瞳玥聞言,卻是不知說些什麼才好了,她要如何同這谷韻瀾說?表哥已經同詩晴嫂子成親了……請你不要去打擾他們?
谷韻瀾等了半響,見泉瞳玥卻仍舊一臉為難地撇開了頭,她臉色變了一變,卻又忍住,其後拉起泉瞳玥的手,真誠地笑道:“瞳玥,你可是與劉公子鬧彆扭了?”
她見泉瞳玥不語,就越發肯定了,這便又道:“他是性情中人,楊郎肯同我和離,就是他幫的我,曾經我家裡有些什麼難處,統統也是他……”
說到此處,谷韻瀾突然又住了口,劉偲那魔星可不會任她利用,而且當初為她出銀子,無非是為了這孤女,若是這些話給劉偲知道了,保不準那魔星要怎麼報復她。
泉瞳玥聞言,臉色血色盡褪,雖然谷韻瀾話沒說完,可那話裡的意思還有什麼不